言觀色的能力,謝昉是有的,皇帝的心思,他也能知曉一二。皇帝不待見歐陽正,又豈會待見自己?
謝昉想走,思慮之後,寫下辭呈,並無多少心裡負擔。
歐陽正,卻不能如謝昉這般灑脫,或者歐陽正與謝昉,終究不是一種人。歐陽正甚至都沒有想過辭職的事情,他心中唯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上對得起江山社稷與先皇囑託,下對得起黎民百姓。
歐陽正,是那種主動把責任攬在身上的人,這種人不會想著走,再如何艱難,也不會想著一走了之。
朝堂的這些事情,徐傑絲毫都不知道。徐傑甚至還以為朝堂之上,應當是欣欣向榮的,即便不是欣欣向榮,也應該是比較積極向上的局面,新皇登基,豈能不想著做出一點政績?就如昔日夏乾登基的時候,那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興許夏銳也有自己的意氣風發,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的。甚至也真的學了一點夏乾的舉動。比如夏乾登基之時,力排眾議,重用了年輕的歐陽正。夏銳自己呢?似乎也看中了許仕達。何其相似?
歐陽正並未回家,而是又去了尚書省衙門,自從尚書省有了這位歐陽相公,衙門裡的這些官員私下裡多少也有些怨言,每日裡這位歐陽相公第一個到衙門,常常也是最後一個離開衙門。這讓衙門裡的官員起得也比往日早,不好意思讓歐陽相公久等,更不好意思早早而回。
雖然無人這些事情,只能默默忍受著。但是許多官員心中,腹誹不少。人最討厭的,就是一個較真的上司,最喜歡的便是得過且過的上司。作為下屬而言,也是人之常情。
歐陽正在公房裡,嘆氣不已。腦中也在思慮許多,想來想去,越是擔憂。提筆,一封信:文遠,見信安好,問文沁佳。
寫到這裡,歐陽正停了片刻,稍有猶豫,隨後再寫:大同常凱已反,大戰已起,戰事膠著,勝負難料。值此之際,正是朝廷用人之時,文遠向來勇武多謀,關乎家國安危、黎民生計,上念滿門忠烈之效,下負憂國憂民之想。國之不靖,安能有家之安寧。為師所言,想來文遠能通其中之意。為念為想,為國為民,為家為己。盼之,翹首再盼,萬望!
歐陽正別無他法,信中語氣不可謂不誠懇,甚至都有乞求之意。若是萬一,若是真到得衰頹之勢,歐陽正還想著力挽狂瀾。
如何力挽狂瀾?歐陽正又能倚誰為助力?好在,好在還有這麼一個弟子,也是女婿。這個弟子有一家老軍陣,這個弟子有一身的勇武。
這個子弟女婿,就是那臨危受命的人選。不論皇帝如何想,歐陽正也要盡最大的努力,做所有的準備。
信件到得青山徐家鎮,徐傑卻未回來,還在那難於上青的蜿蜒蜀道中慢慢行走。
种師道忽然改了性子一般,常常主動開口話,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多,再也不談什麼刀法武道,一身武饒緊口勁裝,也成了粗布麻衣,頭上還戴著一個遮陽的斗笠,活脫脫一個農家漢子。
“文遠,你三娘是不是正在唸著我?”這是种師道主動問的話語,以往他是如何也不會出這般話語的。
徐傑把頭偏了偏,一臉不耐煩的笑:“一路上不知問幾遍了,三娘念你作甚,不定哪家有才的俊俏公子哥早已抱得美人歸了。”
种師道憨憨一笑,連連擺手:“三娘不是這般的人,她定是在等著我呢。”
“等你個好人。”徐傑答了一句。
“嘿嘿,你不瞭解她。”种師道又笑道。
“种師道,不就是談個戀愛嗎?有你這麼一到晚掛在嘴邊的嗎?”這一路上种師道喋喋不休的就這一件事,好似人生就剩下這麼一件事了。若是一個人一到晚把情情愛愛掛在嘴邊個不停,旁聽之人必然是受不聊。
“戀愛?這個詞好,戀戀不捨之愛。”种師道答了一語。
“羞是不羞?你都什麼年紀了,還戀戀不捨之愛。我都不出口這般的話語。”
种師道聞言一愣,看著徐傑,問道:”戀愛不是你剛剛出來的嗎?“
“罷了罷了,趕緊趕路,趕緊去尋你那戀戀不捨之愛。”徐傑得一語,馬腹一夾,加速奔出。
一轉頭,沒想到种師道已然打馬種身邊追了過去,比徐傑還要跑得快。
蜀地巴州的山林之間,多了一個姑娘的腳步,十八歲還未到,卻已經入了山林風餐露宿,聽那風吹過樹木的聲音。一趟瓜州,代價就是如此。
身後的老頭,閉著眼睛,手在空中指著,口中輕聲道:“聽,此乃通透之音,前方三十步,那株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