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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都說盡了,各家也早沒了什麼秘密。營裡才來個姑娘,生得容顏驚絕、氣度不凡,偏臉上只掛著生分冰冷。

那女子拿針滑過頭皮,小聲跟阿香嘀咕:“你說,她都來了三日了,怎麼沒人來拉她去帳裡伺候?之前有不過她一半姿色的,也早搶破頭了,副將那裡也送幾回了。”

阿香搖搖頭,“要不待會兒順捎著打聽兩句,看是什麼來歷。你問她,半句不回的。”

那女子笑笑,“與咱們有什麼相干,可不管。”

阿香抬眼瞧瞧姜黎,兀自嘆口氣。看她這樣子,皮子嫩得發光,以前不知過著什麼樣天堂一般的日子。如今落到如此田地,難為還能活著。可悲,可嘆。

阿香正感慨著,忽聽外頭有人叫。是該往營帳裡伺候去了,拽拽身上的衣服,扶一下耳後素髻,開啟帳門出去。她把腰肢兒扭起來,曳曳生姿的模樣。活得再艱難,也要活出滋味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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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黎坐在床沿兒上,紋絲不動,瞧著帳裡的女人一個個地出去,心裡淒寒不能見底。她手心兒裡握一根銀簪,這是她身上唯一還剩的首飾。想了數日,生死線上猶豫了數日,卻仍是對自己下不去手。

她不知道她哪一天也要像這些人一樣,扭著腰肢去供各樣的人把玩。她想在那之前,定是要挑了自己手腕上那根筋的。心裡這麼想著,銀簪的尖兒便往手腕上戳。疼痛觸肉,便再刺不下去。她曾經囂張跋扈,然原來也是個膽小懦弱之人。

帳裡無人的時候,她就委屈地哭起來。終究,她也就是個十六歲的生□□子。

她哭沒有聲音,眼淚淌了一滴抬手就給抹了,一面抹一面仍往下掉。早前拿橫做狠事的勁兒是沒有了,心裡諸多怨恨,卻無半點作用。以前錦衣玉食的樣子,想起來尤在昨日,越發襯得現今的日子豬狗不如。

姜黎吸吸鼻子,掩去委屈和原不該屬於她的怯懦,狠著勁兒把臉上的淚漬擦乾淨。忽聽得帳門震響,有人在外頭說話,“裡頭那個,莫坐著了,出來。”

姜黎身子一僵,心裡生厭生惡的事還是來了。成了營…妓,這事總是要來的,早一日晚一日罷了。她一時未能應得,眼睛瞧見三根手指鉗在帳門布褶間,喉嚨裡如噎棉花團。

外頭的人瞧她不動,又頗為不耐煩地說了句:“要老子進去請你不成?”

心裡有再多的憋屈,現在發作都於事無補。她啞著嗓子應了聲“來了”,起身往帳門邊去。那打著帳門的是個上等士兵,瞧她出來,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片刻,才放下帳門來,道一聲,“走吧。”

去哪裡呢?姜黎無心問,便不吱聲。她這三日在營裡也聽到了些閒言閒語,她們說新來的女孩子,多半先送去給副將嚐鮮。副將那裡膩了,或者又有了新人,便就賞了下頭的。姜黎想著,這士兵大約也就是帶她去副將的營帳裡。

腳底草枝脆響,姜黎把手裡的簪子攥得緊死。事情到了這一步了,忽而雜念也少了。人大抵都這樣,高估自己的情操底線,同時低估自己對活著的渴望。

到了營帳前,她隨士兵一同止步停下。在她前頭計程車兵往裡傳話,說:“將軍,人帶來了。”

“讓她進來。”裡頭傳出的聲音隔了帳布,聽不大真切。

“是,將軍。”士兵打了牛皮帳門讓姜黎進去,催促她不要磨蹭。

姜黎聽著士兵腰間刀鞘撞擊鎧甲的聲音,默吸了口氣,抬起好似灌鉛的腳跟,彎了腰往帳蓬裡去。阿香跟她絮叨的時候說過,伺候這些軍爺的時候,依著他們的喜好性子來,樂樂呵呵的,都開心。別喪氣著一張臉,叫人瞧了就不高興。

姜黎自覺放不下身段來伺候這些人,卻還是不自覺地想到這些話。她進了帳蓬,面無生氣,只在帳門內站著,低頭道一句,“給將軍請安。”而帳蓬裡的究竟有誰,她看也沒看一眼。

她道完安,有人從屏風後出來,拎一件灰皮大氅往身上披。深藍的寢衣覆蓋其下,裹剩一張沒有溫度的臉。男人披著發,劍眉冷目,嘴唇薄透。他轉目看姜黎一眼,而後目光越發冰冷,含箭一般在她臉上擦過去。

姜黎埋頭站著,感受帳裡的人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形成壓迫的氣勢。她把手裡的簪子攥得死死的,呼吸壓得輕不可聞。心裡繃著的弦,在男人走在自己面前半尺的地方時,幾乎緊到斷裂。

她還是害怕了,而後什麼尊嚴什麼驕傲盡數拋去九霄雲外,軟了膝蓋跪下去,低聲道:“將軍,求您……放過我吧。”

姜黎等著這位將軍的輕浮調笑或者粗魯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