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聽她一口一個兄長、大嫂的叫,心裡一陣暖洋洋的,欣然點頭道:“公主殿下屈尊體己,臣感佩之至!”
“別一口一個殿下和臣的,我們是一家人啊,不是麼?”
“是……”
……
蕭氏與太平公主在柳林中敘談的時候,薛紹正與牛奔押著一輛驢車,往長安城外走去。
驢車上裝著滿滿的一車兒粟米,出城之後道路崎嶇木輪經常陷進土坑裡,兩人時不時的要奮力推車方能順利前行。出城不過兩裡,兩人都已是一身大汗淋漓。
薛紹抹了一把汗抬頭看去,前前後後,都是延綿不絕的車馬,車上拉的都是軍糧。糧隊的兩旁有騎著馬的軍官和老兵往來監視與督促,四下裡一片塵土飛揚。
“餓死我了!”牛奔又嚷嚷了起來“方才吃的四個饅頭,這轉眼又沒了!”
聽他這麼嘀咕,薛紹的肚子裡也咕咕叫了兩聲。這重體力活兒幹下來,還真是餓得快。
“餓啊餓啊,什麼時候開飯?”牛奔推著車子,不停的嚷嚷。
“別叫了,別叫越餓!”薛紹沒好氣的罵道“四個饅頭你全吃了,還喊個屁!”
牛奔哈哈的大笑“白臉的,你也餓了吧?”
“我有名字!”
“哦,那個……承什麼?”牛奔一邊憨笑一邊四下裡放眼一看,伸手掏進軍糧麻布袋裡抓了一把粟米,一口包裡了嘴裡使勁的嚼。
薛紹愕然“生的你也吃?”
“要不要來一口,不錯哇!”牛奔眉飛se舞,又掏了一把。
薛紹表情一變剛要制止他,旁邊飛來一騎,一鞭子就抽到了牛奔身上。
“大膽!”
“你他娘幹什麼!”牛奔一mo後背,瞪圓了眼睛扭頭就罵。
“來人,拿下!”馬上的那名騎士惱火的大喝“偷食軍糧還敢辱罵官長,活膩了!”
牛奔這才傻了眼,原來是趙隊正。
每四十名新兵加上十名老兵編為一隊,趙隊正就是頂頭官長。
幾名騎著馬的老兵一起過來下了馬,橫刀一拔對著牛奔一指,牛奔當場就蔫了,乖乖的受手就擒。
“二十記鞭笞,打!”趙隊正二話不說,下了令。
幾名老兵把牛奔按倒在地,掄起軍笞就開打了。牛奔捂著頭叫都不敢叫一聲。
薛紹和牛奔押的這輛糧車被拉開了道旁,過往的押糧新兵看到牛奔捱揍不無駭然。
“都給我聽著!進了軍隊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知道——軍令如山!”趙隊正大聲喝道:“此人偷食軍糧、辱罵官長,按律當處五十軍棍!念其初犯方才從輕發落。今後誰再敢犯,一概按律嚴懲!”
眾軍士都噤若寒蟬,薛紹也沒有多說什麼。趙隊正說的是正理,誰也無法反駁。新兵都需要“殺雞儆猴”才能明白何謂軍法,只能說牛奔這個愣子撞到了槍口上。
趙隊正訓了幾句話走到薛紹面前,冷冷的看著他“你看到他偷軍糧不予阻止和揭發,理當同罪!”
“願受罰。”薛紹知道軍隊裡就是說一不二,初來乍道千萬別天真的提什麼人權,更不要妄想頂撞官長會有好結果,因此二話沒說。
趙隊正反倒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念你初來不知軍法,暫不予罰。進了軍屯學習軍法之後,不得再犯。”
“謝趙隊正。”薛紹抱拳。
趙隊正上下打量了薛紹兩眼“看你像是個體面的讀書人,怎會來投了軍?戶籍與軍籍拿來我看。”
“在下出身小吏人家,是讀過幾天書。”薛紹便將承譽的戶籍與新辦的戶籍交給了趙隊正。
“既然通文,就好好幹!”趙隊正看了戶籍與軍籍將東西還給薛紹,說道:“我會注意你的!”
“是。”薛紹收起了東西,也沒多說。
軍隊裡的普通衛士多半是農戶、流民和奴婢這些窮苦人,識字的是真不多。也就難怪趙隊正會把識字的“承譽”當成注意物件。
牛奔吃完了二十記鞭笞,捂著屁股呲牙咧嘴的爬起來。沒奈何,還是得要推車前行。
“還好俺皮粗肉糙,從小挨慣了打,沒事兒!”牛奔灰頭土臉的推著車兒前行,倒是沒有一點難為情,仍是嘿嘿傻笑“白臉……哦,承那個啥,你細皮nen肉的可別捱了鞭子,管叫你皮開肉綻!”
“我叫承譽!”薛紹哭笑不得的喝道。
“譽就譽吧!”牛奔仍是嘿嘿直笑,眼睛仍是盯著軍糧麻布袋的缺口,直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