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成反革命 千尋萬覓齊尋失子 牽動眾人心 91
落雪了,鵝毛大雪鋪天蓋地,怒吼的西北風,尖厲地呼嘯著,今年的寒冷來得特別早,也象這冷酷政治氣候,襲向大地,襲向人心,襲向每個角落。
吃罷晚飯,王堅象往常一樣,踏雪迎風,又悄悄走在大街小巷中,情知無望又抱著一線希望,尋覓著每個角落,他僥倖會突然出現奇蹟,兩個孩子朝他撲來,伸臂把他們攬進懷裡,忘了飄落滿身大雪,忘了鼓起衣服陣陣狂風,他走著,腦子早進入彌幻狀態,當清醒過來時,不知何時,早走到銀白曠野茫茫郊外。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早被呼嘯狂風捲著漫天大雪,一陣陣襲來,連眼都睜不開,全身已成雪人,帽沿下,眉毛上,用手一抹,撲沓沓掉下一層冰粒,嘆了口氣,無望地正要返回,風雪卷著漩窩中,茫茫雪原上,有兩個人頂風冒雪狂奔,不時被風,雪卷著跌倒。
這時候,有誰會在這夜沉沉風雪中?他們要往那兒去?望個頭,又不象大人。‘難道是他倆?’心中一陣激動,艱難地在風雪中跋涉,急急追去。
前面人似發現有人追趕,跑得更快,其中一個狠狠摔了一跤,另一個拉了他一把,爬起來繼續跑。
王堅更加懷疑,緊追不捨,大約追了三、四里路,見兩人朝個廢棄磚瓦窯道里鑽去,這才站下來想喘口氣,一張口,狂風捲著大雪撲進嘴裡。‘到底是什麼人,為啥鑽進窯道里?’為探清虛實,緊緊尾追而去。
他剛到窯道口,就聽一個孩子聲音:“奶奶,有壞人追來!”
聽口音,不象李煌、白亮,正有些失望,就聽一個老人說:“孩子,別怕,有奶奶在,我們一無錢、二沒物,更不是壞人,看他能把咱怎麼樣?”
聽聲音有些耳熟,但風吼雪嘯,聽不清楚,知道沒啥危險,鬆了口氣,向窯道走去。
窯道盡頭,一盞昏暗豆油燈下,烘著一堆柴火,大概柴溼緣故,火苗不旺,濃煙中,站著位老婦,兩個十三、四歲孩子,一左一右靠在她身旁,緊張地依偎著老人,驚恐地注視著他。
老人卻不然,警惕的眼神中,含著幾分敵意,擺出準備格鬥架式。
火苗閃處,王堅看時,老人年近六旬,幾縷銀髮,蓬亂地不知多久沒疏洗過了,眼神有點憔悴,眼眶佈滿陰翳,臉雖乾瘦,卻有股凜然不可侵犯之勢,儘管衣服破舊,到顯得利落。
他放下心來,忙摘下帽子,用手帕擦了下滿臉雪水,剛想探問,不料老人驚喜地:“這不是王書記?”
王堅一怔,擦去被雪水遮住的視線,細一打量,不由驚呼道:“姚嫂,咋會是你?!”
老人見是王堅,眼裡不覺滾下兩行熱淚,邊拉他往火邊坐,說:“大雪天,深更半夜的,你……?”
王堅一邊伸手烤火:“姚嫂,先別問我,冰天雪地,你咋和孩子住這裡,是無家可歸,還是……?”
老人哭了,哭得催人淚下,哽咽道:“王書記,我怕和你一樣,也在找兩個失蹤孩子。”
王堅鼻子一酸,一股熱流從心頭湧起,可說扭斷柔腸:人民,多麼無私無畏?看看窯洞裡,一口舊鍋,三個破碗,外加一條破棉被。心有不忍:“姚嫂,我理解你的心,也清楚會千方百計找,可,萬沒想到……”他激動得再說不下去。
姚嫂的心看上去十分複雜,既有慚愧之色,更有剛烈之氣:“這冰天雪地,我不忍讓兩個少娘沒爹孩子流落街頭,不把他們找到,咋面對肖局長和李院長夫婦?這裡若找不到,即使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回來,不然,死不瞑目。”
王堅握著兩個孩子凍滿瘡傷的手,不解地:“他們是……?”
姚嫂指著高點孩子:“小保爺爺的命,是李院長當年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送到匯江醫院,老人喘不過氣來,臉憋成青紫,要不是李院長嘴對嘴把老人痰吸出,搶救及時,怕早沒命了。老人說,不管那些狗吃月亮東西咋嗥叫,我們社員分得清好人壞人,我去不了,讓孩子去,小孩眼尖,硬是來了。”她指指另一個先前跌倒雪地裡,火一烤,渾身透溼:“小拴子是小山鎮一家獨生子,大人說,肖局長雖不認識他,他清楚肖局長是啥人,我的孩子沒那麼嬌貴,讓他跟你去,不找見孩子別回來,就把他兩帶來。”
王堅聽著姚嫂娓娓訴說,兩眼溼潤:人民,偉大的母親,革命戰爭年代,他們用生命保護我們,今天,在這人妖顛倒歲月,作出多大犧牲啊!他擦了下淚眼:“姚嫂,你和孩子回去吧,這裡有我們,你的身子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