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五厘米處,就插著一面標著死亡的白色小旗!
〃副團長,你傷著沒有?〃濃煙還沒散去,魏喜就慌忙從後面爬起,飛快地撲倒在他身邊,驚慌地喊道。
劉宗魁清醒了,抬頭看見那發炮彈的落點距自己還很遠,隨著自己的臥倒,前面後面也臥倒了長長一串人,不由得對自己大為惱怒!
〃劉宗魁,你是怎麼回事兒!你的匍匐動作做得蠻利索嘛!全營幾百口子眼睜睜地望著你,指望你做出好樣子,把大家帶上騎盤嶺大山樑,你倒還沒開始就給他們表演了一個迅速臥倒!……今天是你把全營帶上了這條死亡之路,你的責任是讓他們儘快透過它,而不是因你的怯懦延誤時間!……如果因為你造成了部隊行進速度的緩慢,加大了傷亡,你就犯了罪!……〃
他就這樣嚴厲地譴責自己一番,胸腔裡的怒氣雖沒有完全消除,引起自己方才驚慌失措的一點恐懼卻被驅逐掉了。他沒理睬魏喜,不高興地從地下爬起,重新邁開大而有力的步子,從一個個臥倒的戰士身邊走過去。
趴在小路上的人們跟著他,面帶愧色地站起來。被炮彈打斷的一字長蛇形的隊伍又冒著敵人的炮火,向騎盤嶺大山樑蠕動了。
以後劉宗魁就不讓自己注意敵人的炮彈了,他也不再格外留神小路兩側的紅白小旗幟。一發發炮彈仍在他和這支隊伍頭上飛翔,在山坡上、有時就在佇列中落下炸開,造成行進的中斷和人員的傷亡,他都堅持要求自己充耳不聞,不躲不閃,不瞧不看。即使一發炮彈落在附近,將泥土和草木的殘枝殘葉砸到頭上臉上來,他也只是簡單地抖一抖肩膀和腦袋了事。他今天肩負的責任,他對自己方才的怯懦舉動的憤怒,他作為一個第二次走上戰場的老兵的驕傲,都不允許它們給予自己太多的恐懼。然而從另一個方面講,他完全不理睬它們也是不可能的,無論炮彈的飛行和爆炸,還是紅白小旗幟,都是具體的,現實的。一發炮彈從頭頂上飛過去,他尚未命令自己不去關心它,由它帶來的恐懼已經讓他飛快地想到了:〃它會落到哪兒去呢?它的落點會離我很近嗎?〃炮彈爆炸了。〃它離我不算太遠,但也不算太近,根本無法對我造成傷害。〃隨即他心裡又會浮起這樣的念頭,直到生命中那個嚴厲的副團長出面制止這種胡思亂想。〃……難道你是第一次走上戰場嗎?〃那個副團長憤怒地訓斥著心中的另一個自己,他之所以憤怒不僅因為這些胡思亂想在他看來無異於膽怯,還因為他覺得它們壓根兒就不應當從他內心裡冒出來。〃劉宗魁,你還是個新兵嗎?……你無非怕死就是了。可你活著又有什麼用處呢?誰真的需要你呢?……真正需要你的人只有一個,你卻將她扔到醫院裡逃走了。〃一閃念間他又痛苦地想到自己的妻子〃……不,你是不會承認這件事的。……可你總不能不承認你做人的失敗。一個女子將自己終生的幸福託付給你,你卻沒能讓她過上一天好日子!〃他搖了搖頭,將這一閃念的痛苦思想趕走。〃自從徐春蘭病逝之後,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需要你了!〃忽然他又激烈地想道,〃何況有過上次的戰爭,你已經明白,生死是很平常的事情,你既已置身死地,害怕不害怕就都是沒有意義的了!……〃
第107節:《穿越死亡》第二部(51)
類似這樣的一番措辭激烈的自譴總能讓他的心堅強好一陣子,直到另一發炮彈再次將那種由恐懼引發的胡思亂想重複一遍。到了後來,這些胡思亂想還化作一種貌似嚴肅的思考,從他心底冒出來。〃……難道我會怕死嗎?笑話!我擔心的是這支隊伍。一旦我被炸死,部隊和任務怎麼辦?肖斌和陳國慶能行嗎?……〃但這種偽裝成關心集體的恐懼還是被那個嚴厲的副團長識破了。〃瞧瞧你有多重要,〃他用譏諷的口吻對自己說,〃你以為沒有你別人就不打仗了嗎?……你是在為你的膽怯找理由!像你這樣在生活中極端失敗的人都能學會打仗,肖斌他們就不行嗎?!〃他突然明白自己只不過仍舊在眷戀著生命罷了,心中的怒意越發強烈了。〃……難道你還真的留戀生命嗎?以前你要求轉業,多半是為了徐春蘭,現在她不需要你了。……因為她的死,你其實也厭倦了自己的生,是這場戰爭又給了你一個活下去的理由。……現在需要你的是身前身後這些原來與你無關、眼下卻成了你的部下的戰士。你今天把他們帶上了戰場,你就成了他們的親人。如果你能用自己的英勇表現為他們減少了犧牲,你對他們就成了有用的人。你不能恐懼,不能猶豫!……〃
他並沒有意識到即使當他這樣激烈地同恐懼鬥爭的時候,他的形象也已在戰士們心目中變得高大無比。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