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地下酒樓說書被限令停業整頓十日，白水城內閒談此事便以“不可說”代替。

坐在絕雲派靜雲堂內的裘海升撇著個白鬍子，更是滿腹狐疑，實在搞不明白如何就從天而降個幕後的寧安司司主。

寧安司司主另有其人，這陣風多年前就吹過。那時聞得有一少男與一少女裡應外合奪權篡位，迅速整肅寧安司。後來這少女成了寧安司司主，溪客。這少男便再無蹤跡。

江湖中或多猜測，在二人最終的奪權之戰中，他輸了，代價是身死。

只是從前誰也沒見過他的真面目，更查不到底細，過了這些年，江湖中人也都將這事兒淡忘了。

誰能想到此人竟蟄伏這樣久，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忽然現身，實在打了個措手不及。

靜雲堂門外一小弟子，看著不過十四五，喚作松風的急匆匆快步跑入，平穩呼吸後小步子走近，低眉順眼來報：“師爺，寧安司來人求見。”

裘海升正煩著，眉頭一緊。

“寧安司？誰？”

“寧安司司主和……一枝雪。”

“什麼？”

“正在山門下候著。”

“來做什麼！說了嗎？”

“來……送請帖。七日後大婚，請龍掌門務必來喝一杯喜酒。”

“大婚？還來請絕雲派？”裘海升驚詫得吹鬍子瞪眼。

松風回：“是，寧安司司主說了，一枝雪既然出身絕雲派，龍掌門又是她父親的師妹，便是她唯一嫡親的長輩，需得來坐高堂，好受夫妻二人一拜。得了長輩的祝福，這才算圓滿。”

“無稽之談！去回他，龍掌門閉關，誰也不見，哪也不去！”裘海升重重揮袖。

“掌門閉關，那裘長老總是空閒吧？”一道低沉卻剛勁男聲自門外傳入，很不客氣。

師硯踏過門檻，徑直入內。

裘海升驚得站起了身：“你，你怎麼進來的？”

很快，他便看明白了。

他身後跟著的不僅是一枝雪，更有數十名持半自動弩箭護衛。

更令裘海升震驚的是，他的左腕上扣著鐵質鐐銬，掛著沉重而長的鎖鏈，鎖鏈的另一頭，扣在一枝雪的右腕之上。她右手掌心一片黑紅，浸透包紮的紗布。

在他們身後，幾十名絕雲派弟子持劍將門外圍個水洩不通，可誰也不敢靠前。

方才在山門前，他便命人放了兩箭，殺雞儆猴，眾弟子皆曉得這弩箭的厲害。

“這東西的滋味，裘長老應該不想嚐嚐吧。你的掃雪令幫了師某大忙，師某從不對恩人動手，但也總有例外。”

他溫和帶笑，臉上長疤愈發猙獰。

裘海升望著他身後的一枝雪，雖然衣冠整飭，穿戴格外精緻，身披的大氅一看便價值不菲，妝容更是正式華麗，額心甚至還貼了花鈿，原是清水芙蓉，此刻也豔麗無雙。

可厚重妝容遮掩下似隱隱約約瞧見青紫，人更是無精打采地垂著頭不說話，步子拖沓，看起來極是疲憊。

師硯道：“別看了，裘長老，我既敢再帶她出來，便不會給她逃走的機會。”

他頓了一頓，又道：“龍掌門當真不能來坐高堂，受我夫妻二人一拜嗎？”

裘長老捻著長鬍須，心下思忖：如今這一枝雪有了寧安司撐腰，已然不好對付，若再叫龍鍾月出了山門，為他二人坐了高堂，便是與寧安司結親。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這二者若臨時結盟反對付起自己，那自己坐山觀虎鬥的計劃豈不是全泡湯？

裘長老和善拱手：“掌門性子冷僻孤傲，白水城人盡皆知，司主何必為難人？一枝雪既然是趙清越的女兒，不若由我的大弟子伊闖代勞如何，當年也算同門，交情不錯，與趙清越年紀也相仿……”

師硯冷冷一笑，打斷：

“絕雲派便是這樣輕視吾妻，輕視師某，輕視寧安司的嗎？七日後，各大門派掌門皆會赴宴，來喝我與我夫人的喜酒，尋常人連送上賀禮，入門瞧瞧也不配，貴派卻只派個小卒敷衍？當真是以為寧安司皆是廢物！”

十幾把弩箭立時對準裘海升。

僅憑這十幾把弩箭是無法對付絕雲派三千弟子的，可誰也不想做那個炮灰。尤其是身居高位，距離掌門之位一步之遙的裘海升。

裘海升一把年紀被小輩這樣喝斥威脅，惱怒至極，可礙於右腕之傷，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身畔名為松風的小弟子走上前幾步，連連點頭哈腰：

“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