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識推開側門,撲簌簌落下灰來,人與聲音一道踏入。
劉副尉連忙給他使眼色,他卻正打量著四周,沒注意到。
“這間,看著不錯啊,是哪裡你不喜歡嗎?”他走過來,很是認真地望著她道。
她應道:“這是個凶宅,戶主一家去歲拜月節皆罹難了。”
李焉識臉色霎時間難看得很:“那還是罷了,咱們再看看,不差這點兒銀子。”
她拉住他,低聲道:“差的差的。只要三百兩呢。”
李焉識牽著她的手就要往外走:“不好不好,咱們先回去吧。”
她:“我覺著這個還湊合啊,要是價位再合適點兒,我明兒就不跑了。”
劉副尉接收到李焉識的眼色,付了牙人跑腿賞錢,便跟著出去了。
她被他拖著往外拉,見牙人離去,憤憤甩開他扯著的手:“李焉識,你錢多了燒兜啊。這已經是我今兒個下午看到最好的了。你不會是膽小吧?雖是凶宅,可人又沒過世在屋裡,況且,要說兇,誰能有你將軍府兇,地牢裡死了多少窮兇極惡的惡鬼,你不照樣去?”
李焉識遮掩道:“畢竟是你我的家,不一樣的。”
她望著他,覺著不大對勁,但還是信了,看著他的眼眸道:“真的?”
他篤定地頷首道:“真的。”
她嘆了口氣,挽著他的手臂朝前走去:“那好吧,不過跑了一下午,我覺著,總有這裡那裡不合心意之處。而且我才發覺一個問題。”
“什麼?”
兩人並肩走著,她說著:“你說,這宅子置辦下來,是不是得打掃,是不是得僱人。可我不喜歡,更不習慣被伺候的日子。我是漂泊之人,實在沒必要定居在一處。你覺著呢?”
李焉識聽及此言,有些急了,轉過身來站定:“漂泊?你還要去哪裡?你不願意同我有個家嗎?”
她坦然迎上他半是質問,半是焦慮的雙目,道:“這是兩個問題。其一,我得找著我的身世,故而我不可能一直在夢粱待著,其二,家並不在於一間屋子。只要你我的心在一起,哪裡都是家。”
她後頭這句話,他是贊同的,可他太想抓住所有家該有的東西。家的形狀,從來只存在於夢裡。
他從不幻想能擁有這樣最奢侈,卻也是最平凡的東西,可她給了他堅實的底氣,讓他開始幻想,並一步步試著落入現實。
“你說,像嘉平與林謙文的那個家,夠大夠豪華吧,那是家嗎?兩個人的心不在一道,即便是同床也異夢,這樣的家有何意義呢?”
“所以阿驚的意思是?”
“不必置辦宅子,我的那間廂房很好,你若覺著小了或者是吵著你的先夫人了,咱們可以挪,也可以將你的屋子收拾出來。”
李焉識看著她的堅決,只得點點頭:“好。聽你的。”
她綻出笑來,指著前頭一家飯館道:“餓了,就這家吧。”
她又復回頭:“劉副尉呢?”
李焉識抱起胳膊來,道:“你還不曉得他嗎?最是會察言觀色了。”
她點了點頭,坐下看著菜牌,開始冥思苦想,正糾結著還未張口,李焉識便已然點好,哪道不要放蔥花,哪道不要放香菜都說得清楚。
她揚起眉來:“你怎麼點的都是我愛吃的?還知道我的忌口,我沒跟你提過啊。”
李焉識心道壞了,從前在白水留的習慣,點得太順口了,遮掩道:“我把你忘了……我按我自己口味點的。看來是……心有靈犀。”
她悶悶不樂地哦了一聲。
李焉識看她不悅,岔開話題道:“後日林謙文押解入京,越郡王今日告知我也需得同往,無論陛下是否召見,我都得備下。畢竟這裡頭確實有許多是我的手筆,越郡王說得在理,我若遮掩躲避,反倒會被認定是替林氏的對家做事。”
“那你去了,就不會被認定是替他的對家做事了?”
他笑著道:“他們認不認定只取決於他們的立場,但若不去,便一定會落人口實,畢竟,我是夢粱的將軍。該不該定我的責,定得多重,往往取決於口舌。有些人情世故,是不得不做的。”
她點了點頭,似懂非懂,只覺得複雜:“那個越郡王……是什麼來頭?怎麼你這般信任他?”
“不是信任,而是他的父親與嘉平郡主的父親——當今陛下的皇叔,這兩位親王是死敵。他算是個清閒郡王,向來中立,明哲保身很有一套,朝中又實在汙穢一片,盤根錯節,只得如此了。我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