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你做的沒錯。”
絕雲派時任掌門,也就是我們的師爺,門下有三位親傳弟子,承鶴行二,裘海升行三,按資歷,皆無緣未來掌門之位。
故而,我們與裘海升的弟子很是遭那位未來掌門的弟子排擠刁難。他們之中,說不準誰便會站上未來的絕雲之巔,故而極是自傲,眼高於頂,常是頤指氣使,對我們呼來喝去。尤其是對我,這個人人喊打的孽種。
師父只淡然道一切皆為歷練,不許我們顯露,反擊。他們便蹬鼻子上臉,譏諷我們,說承師叔收徒只看臉,從趙清越到龍鍾月,到我,皆是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師爺遣師父外出執行任務,他這一走便是一年多,我們三個更是飽受欺凌,大師兄起先也會據理力爭,分辯兩句,可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磋磨與圍攻。時日久了,他便悶不吭聲,都替我與鍾月扛下。
直到有一夜,師父雨夜歸來,他竟將我約至崖邊,那樣溫和地對我說,想做什麼便去做,有師父在。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也不敢任性任意。
可有一回,我實在忍無可忍,將冒犯之人打得起不來身,我也因此犯了門派的大忌。師爺依規要將我逐出山門,師父竟真的出手護住了我。
他說我雖頑劣不馴,本性卻善,為護同門才如此為之,非我之過。
我第一次覺得,師父,好像也沒有那樣不近人情,只是面冷罷了,他的心,是熱的。
他還說,知曉我與師姐兩情相悅,我與師姐皆無父無母,再過幾年,他願坐高堂,為我二人指婚。
他說這一切的時候,我覺著像在做夢。站在絕雲巔的冷風裡,不斷地回想他最後的那一句:
“為師雖有心護你,可你的大師伯已然視我為眼中釘,一旦繼任掌門,定然將你除之後快,逐出絕雲,你與鍾月……只得天涯相隔了。”
師父沒說錯。
故而,他的那位師兄在一次放肆縱容之後,意外身故,師父便自外歸來,繼位了掌門。
是我做的,在師父的默許之下。
不過,不知為何,他這次回來後身子卻差了很多。
在那以後,他還要我去做很多事,我沒有應允,他眼裡溫柔的光便一寸寸冷了下去。那些事,我若做了,師姐一定會對我失望。
我的武藝日益精湛,可我卻愈發於他無用。
幾年後的一日,他帶回來個四歲的小孩兒,名喚李焉識,收為第四位徒弟。
我一眼便瞧出是他的私生子,長得簡直就是沒了鬍子,翻版的他嘛。我當是個八卦告知師姐,師姐要我千萬莫聲張,無他,絕雲派鐵律:凡任掌門不得婚嫁生子。
他對外人極是溫和,他卻對這小孩很沒有好臉,比對我們要差得多。
我親眼瞧見,那愛捏泥人的李小四,戰戰兢兢卻鼓起勇氣,雙手捧著他承鶴模樣的泥人,昂起頭遞給他,卻被他一鞭子抽去了山崖下。
承鶴對我的笑臉,在幾年後師門比武的那一日終結了。我打贏了清越師兄,門派裡的傳言從斬釘截鐵斷定趙清越會繼任,多出了另一派。
我成了承鶴計劃裡,突然闖出的變數。
尤其是在清越師兄愛上農家女池桑,自請脫離絕雲之時,我分明看見,他看向我的眼眸愈發冰冷寒涼。
我天真地以為,師父一定是對大師兄太寄予厚望了,故而心傷。那我定得勤加習武,收起我的脾氣,藏起我的鋒芒,莫再叫他為我“師門怪類”的名聲煩憂。
我也得對他這位私生子好些,也算盡一盡我那不大多,不大有的孝心。他是我的恩師,若非他,或許我早死在那個跟狗搶飯吃的冬日,更無法談及與鍾月相守。
大師兄有了孩子的訊息傳來,我與鍾月都很開心,一則為大師兄終於可以擺脫師命,二則私心於最親近的師父可以將掌門之位傳於自己的孩子手裡。
小四子品行端正,待人有禮,習武更極是刻苦。我明白,他曉得那是他的父親,他所做不過是為了入承鶴之眼,討得他片刻展顏。若要因著這層血緣,便失去了成為掌門的機會,於他是不公的。
後來我才慢慢體會,明白,為何承鶴對我的臉色一日冷過一日。原來,在他心中,我同他一樣,在掌門之位的誘惑下,是可以拋妻棄子的。
我的日益乖順,日益“絕雲化”,沒換來他的欣慰。
我犯了個錯,被他依規,從重罰了三個月的禁閉。
小四子怕我煩悶,便每日隔著窗來對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