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過劉副尉,他換了衣裳形容,又去尋溪客與梁驚雪,已至飯點,卻未在房裡見著二人,心中正生疑。
方要抬腿出門便聽著一聲尖叫,炸破寧安司的上空,緊接著便聞得簷上嘭的一聲。天上掉下個梁驚雪,伴著一地稀里嘩啦的碎瓦,摔在地上。
溪客緊隨其後,輕盈落地,伸手攙扶。
她罕見地沒有哭嚎,更沒有嘴裡哭哭啼啼著再也不要習武。
二人全未注意到門內的李焉識。
“我就說吧,”她拍拍身上的碎瓦礫,站起身,一臉得意,“這心經上寫的不對。”
溪客拱手,莊嚴道:“梁師父受弟子一拜。”
她笑嘻嘻,學著溪客的模樣亦是拱手:“強者切磋嘛。”
“你又被她帶溝裡去了?”他站定門內,望著溪客幽幽開口。
溪客這才發覺他的存在,瞧他鬢邊已無菊花,展露笑意:“寧安司司主是個簪花愛俏之人,想必明日便會借江湖小報之口傳遍白水了。”
溪客有意叫他丟人,吃了暗虧,可他此刻萬不想再提菊花二字,生怕叫梁驚雪再記起要給他編一屋子花圈之事。
“分明是你教她,她怎反倒成了師父?”
溪客正欲提此事,正好開口:“你那心經有問題。”
“絕無可能。我雖不待見絕雲派,可這心經乃是絕雲派代代相傳,總不能百年來皆學了個贗品,再者說,我這凌雲縱你也瞧見過啊。”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溪客解釋道:“一道難題可以有很多解法。你這心經上是一種解法。可不代表便是最優解。”
“假設全身的經脈便是河道,水便是氣。你這本心經就像是先給乾涸的水道灌滿水,即運氣灌注全身。再順著蜿蜒水路,氣便載著你從丹田,也就是出發地漂去目的地,這是你順著水流走。周身之氣便在此基礎上執行。雖然順而導之,不費力,但耗時久,效率低。”
“嫂子的方法,是直接開炮,指哪打哪。”
梁驚雪拿起一片碎瓦,蹲在地上,用左手畫出一個火柴人:“從肚子這裡,到手上,腳上,哪裡用氣點哪裡。”
李焉識搖搖頭:“人的氣是流動有向的,倘若氣血逆行,逆天而為,或是剎那暴行運氣,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經脈盡裂而亡。這是妖法啊,如何能長久?”
梁驚雪抬頭看他,一臉疑惑:“妖法?”
李焉識意識到用詞不當,立即改口:“總之非正統。”
她垂著腦袋,捏著瓦片:“可是正不正的,不是在於用的人,如何用嗎?”
李焉識道:“阿驚,或許你的方法沒有錯,可這種打法一定不適合普羅大眾。絕雲派的先輩選的是一條人人能走的大道。”
“阿驚偏不走什麼正統。人人都走正統,多無聊,多沒趣。”
溪客道:“嫂子說的沒錯,正如治理寧安司,一條命令下去,倘若按部就班一層層傳達執行下去,怕是到明年咱們也辦不成一件事,還將各層部下拖得疲累。寧安司層級森嚴,更不可因追求效率而無度無規,也正因如此,當初你我才特設的編外,直接聽命,持令隨行。”
“習武與治司的道理,是一樣的。”
李焉識心中承認這話,他也明白這個道理,可他摸不準她這般行事,是否於康健有礙。
他點點頭算是勉強接受她的做法,面向溪客,問:“那她方才為何從屋頂摔下來?”
“嫂子給我演示她的運氣之法,一不小心……”
她一躍而起,拍了拍手上的黑灰,狡詐一笑:“你今晨答應阿驚的,學會運氣便允一個願望,不能耍賴。”
他原想著她即便是有著習武的底子,可如今忘得乾淨,少說也得十多日才能開悟,便道:
“我曉得你想要個鞦韆,好多看看外頭的光景,東西早已經叫人採買了……”
她打斷,拉著他的手臂,滿眼期待:“不是的,我想出門看看外頭的光景。”
“不可。”二人一齊變了臉色。
“你們騙人,說話不算數!”
李焉識嚴詞拒絕:“其他的都好商量,只這一點。”
溪客也勸著:“是啊,如今外頭要麼是接了掃雪令要捉你去換銀子的掃雪人,要麼是響應絕雲派的所謂正道,太危險了。”
“掃雪人……阿驚……真是一枝雪嗎?”
“是,也不是。以後你就會明白。”李焉識回道。
“可是阿驚真的很想出去。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