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衣角,咬著牙拼命忍著不去胡亂喘息。
“要不要來點兒酒,醉了就不疼了。”
她滿頭大汗淋漓而下,用衣袖胡亂擦拭了一把,推開了他的好意。
“不行的,我酒品不好,會衝撞你。”
李焉識心想,你發酒瘋什麼樣子我還沒見過,便故作輕鬆道:“我是不怕衝撞,就怕你說我藉機揩油。”
喘息之中,她見縫插針地輕輕笑了兩聲:“不必,你繼續吧。我得記得今夜的教訓,只有刻骨銘心的痛才能讓我終身難忘。”
“什麼教訓?”
“記得補刀。”
“你這個時候還有閒心打趣兒。”
“我沒有打趣兒,我只是忽然發覺自己太仁慈了,從來不拿惡意揣測他人。我蹲在他身前時,只想著遵守約定,去要解藥,卻根本沒意識到他依然有反擊的能力,也忘記了他有反擊意圖的可能,更沒想到他會違背約定。是我自己蠢,自己活該。以後不會了。”
“若是該死之人,無論他是否繼續進攻,都要扼殺這可能,絕不手軟。”
她說這話時,語氣和眼神一樣冷淡。
“世道如此,不得不為之。”
李焉識望著火光下她愈發失神的雙目,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她。
他記得,那時在清微山莊往白水的路上,即便是面對窮兇極惡的山匪,她也還是要給對方一個自首的機會,才著了道,被藥粉迷了眼睛。
他時常想著,這個小姑娘啊,太單純,太容易信任旁人了,自己若不在身邊護著,她被賣了還要替人數錢。
可如今看來,自己或許已然多餘了。
“對,先護好自己。旁人是不可信的。”
他坦然應和著,話語間隙,又利落乾脆地拔出第二根毒針,她還沒來得及痛叫,他便又澆上烈酒,擠出一大片沿著腿上的酒漬洇開的黑血,擦淨。
她的衣袖遮住了臉,故而他瞧不出她此刻痛苦的神色。
“鞋襪……可以脫嗎?”他望著腳踝處的毒針,犯了難,轉過頭望向她。
“有什麼能比命更重要,有什麼能比這輩子站不起來更重要。”
他照做了。各自處理好,纏好紗布。才顧得上挪去她腦袋旁,扶她坐起來。
他剛觸及她的後背,才發覺她全身早已汗透,沾了一地灰塵,頭髮也浸溼了,打了綹黏在臉上,面無血色。
他記起蕭影,當初關在寧安司地牢之時,受了刑,也是這樣悶著忍著,一聲不吭。
她真的……越來越像他了。
好在……往事皆煙消雲散,她終究不會像他那樣揹負仇恨。
算是自己討了便宜。
“烤烤火吧,等身上乾透了咱們再出發,否則夜裡會著涼的。”
他自責地細細擦拭著她頰上鬢邊涼透的汗水,怨恨自己的無能才讓她置身險境,可僅是怨恨有何用。林謙文……他絕不會放過。
她無力地靠在他溫熱的懷裡,氣虛地微微點頭,閉上眼睛,聽著火堆噼啪的聲音。
她遍尋不得的,跨越彌久,那安心而熟悉的氣味,忽然就被找見了。
這氣味,並非是兩點之間驟然拉起的直線,明確,扎眼,明晃晃,切不斷。
更像是庭院央,透過窗縫,飄來書案邊的一縷香,時有時無,似有似無,摸不著,看不見,飄忽不定,你望過去,它只靜默佇立,不發一語。
但她很確信,就是它的氣息。
她緩緩睜開眼睛,凝視著他認真之中,不自禁流露真情的溫柔雙目,滿腹疑惑地問道:“顧將軍,我們以前……認識嗎?”
李焉識心裡一陣恐慌,不知她何故出此疑問,便撇開眼睛不去看她,支支吾吾道:“我……是將軍府的將士,平日私下裡連女子都少見,更何況是,是你這樣外來的江湖女子呢?”
“也是……或許是我莊周夢蝶了。”她垂下雙目,苦笑道。
“莊周夢蝶?”他記起,在她昏迷之際,自己日夜讀的書冊裡是提到過這樣一個典故的,難道,她還記得?
“何解?”他不敢問,卻鬼使神差開了口。
“你我今日也算是患難之交了,倒也不怕告訴你,我有一個……夢中人。”
“夢中……我雖看不清他的模樣,可卻記得和他在一起的心情,那樣真實,那樣情切,真的……很幸福。可現實之中,我找不到這個人。”
他心中苦痛交加,卻裝著正經,冷臉教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