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角。
“錯不了,一直盯著將軍府的人來報,說瞧見有人出門採買這些個東西,生等著人走了,套店家話的。”呂茶在一旁低眉順眼,恭敬道。
“沒過門兒他守什麼節。他,他就這般放不下那女人!”她眸中秋水翻湧而起,抬手便怒打翻了呂茶遞來的茶水。
“我以為,有蹊蹺。”
呂茶並不顧及茶水沾溼他的衣裳,而是輕輕按著她坐下,揉捏著她的肩,語調緩慢而繾綣。
“昨日,還有人瞧見,將軍去訂做了幾身女裝,打探過了,大約是那女人的身量。在將軍府上這般大張旗鼓,毫不避諱。其實……無非是做給郡主看。”呂茶說著,手上輕柔伺候的動作也沒停。
“做給我看?我吃了他嗎?”嘉平又惱又急,更不解。
“我的郡主呀,您是嚇著他了。李將軍不得不出此下策,保全名聲啊。”他又復跪下,隔著她石榴紅的羅裙,輕輕按著她白皙光滑的小腿肚兒。
“我!誰要壞了他名聲!”她望向呂茶,口中埋怨著,嗔怒的眸子中還留著半分不解。
“其實,以呂某之見,您不該那日家宴便袒露心意。這李將軍一回夢梁,便遇著了這一出,他如何能知曉,究竟是您和郡馬爺合夥演的這一出,還是您心裡有他呢?他自然是嚇得鬧這一出了。”
呂茶微微笑著,溫和親善,毫無諂媚之色,這是他這幾年來待人最慣常的神情。
“什麼一出又一出的,我早便說了不妥,林謙文非說哪有男人不好美色,肯定管用。如今好了,都白搭。”她心底的怒火全都轉向了那位同床異夢的丈夫。
“也無妨,守節是做給人看的,這榻上守不守的,誰知道呢?”呂茶替她穿上鞋襪,緩緩道。
嘉平恍然大悟,點了點頭笑道:“總之,我不壞他前程名聲,叫他看見我的真心,他還能如何拒我千里之外?”
“正是此理。無論男女,沒有人會拒絕送上嘴的白食,尤其是,這位年輕有為,卻不得賞封的……大將軍。”
將軍府。
“訊息都放出去了?”
李焉識匆匆過著這幾月以來的公文,企圖找到些蛛絲馬跡,頭也不抬地問著。
“都放了,該採買的也買了。應該不出三日,全城皆知。”
張副尉想起那位姑娘,在府上之時曾同他們一道揮槍練兵,還曾在北斗門手中救下他們,如今卻……英年早逝,心中不忍。
饒是如此,他亦覺著李焉識這大張旗鼓的行徑有些過了。
這將軍與她是否有訂立婚約還兩說,即便訂了也沒有在未婚夫婿家出殯搭靈堂的說法,更談何守節呢?
“將軍,這靈堂當真要搭嗎?”
“搭啊,府上又沒有祠堂,我亦未置辦私宅,就搭她那房間門口,搭好後再替我發帖子請大小官員來弔唁,一個不漏。”
李焉識漫不經心,自如答道,手上亦沒有閒著。
又復抬眸提醒道:“帖子我自己寫,顯得更真情用心些。”
“屬下實在不解。”張副尉抱拳請教。
李焉識止了手中勾畫的筆墨,面色沉靜道:“馬腳找不到,就等他們自己露。”
他又看了依舊是滿臉困惑的張副尉一眼,心知再說下去他也是不懂。這事兒知曉內情的人也是越少越好,便擺擺手要他下去,擼了擼身側四仰八叉,正酣睡的狸子。
“別說我利用你啊,也別說我咒你。我這束手束腳,不出此下策,為夫實在難辦啊。”
摸著柔軟乖順的狸子,他心裡有些發悶,漸漸覺著自打回來以後,時間不太夠用。他妄圖把自己沉浸在公務之中,卻總是不經意跳脫出去,想起與她的點滴。
然後,一個人垂淚,一個人發笑,一個人神傷。所謂深閨怨夫,大抵如此。
劉副尉敲了敲門,端著個碟子,自己便熟門熟路地踏了進來:“我就說這狸子去哪兒了。”
劉副尉走近,那狸子聞著碟子裡的清蒸魚味兒,眯著眼睛便翻了個身,伸了個大大的,長長的懶腰便衝著他喵啊喵啊直叫。
劉副尉將碟子放在桌上,兩人就這樣一臉慈愛地端詳著狸子,吧唧吧唧吃得歡實。
劉副尉見李焉識滿眼歡欣愛憐,便開口奉承道:“將軍這麼喜歡這隻狸子,便養在府裡吧。”
李焉識這才從沉浸之中脫出。搖搖頭,若有所思道:“不必,狸子天性愛自由,何必拘束。喜歡,未必一定要留在身邊。或許這樣的關係,對彼此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