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果然是惡女人!
這邊,美麗不被自然景色壓過的兩人悠哉遊哉地品茶賞花消暑。順著那湖泊過去,正是淥州的一個小碼頭,一艘蘇家的貨船靠近來,卻沒停下,就見船頭一襲白衫玉立的年輕男子背起包袱,謝過管事及眾人,然後提氣,一個縱身躍過波濤滾滾的水面,穩穩落在碼頭上。
為了避嫌,他不得不在城外的這個小碼頭上獨自下船。後果麼,當然是這裡沒人接,也沒代步工具可覓,他只能在烈日下靠兩條可憐的腿走到淥州。
“唉,我為什麼要這麼命苦?又沒人給我銀子!”
忿忿不平地哀怨罷,男子還是得忍著烈陽與隨即而來的焦渴,認命地邁步走,並祈禱路上能遇到個茶棚啊什麼的。
於是,所以說啊,這世上果然是有所謂“孽緣黑線”的。
遠遠看見樹林中那輛馬車的時候,顧顯覺得自己的精神一下子抖擻起來。再等看到那斜倚在樹下的兩名女子的背影時,顧顯簡直高興得要撮土為香叩拜神明瞭。他加快步伐走近,其中一名女子似乎聽力敏銳,回頭來警覺地看了一眼,隨即轉頭對另一名女子說了什麼,那女子卻未加理會。
這時,顧顯已不自覺地使出輕功,飛身至那片小小的樹林下,恭聲道。
“兩位姑娘,在下姓顧,遠從異地跋涉而來,天氣炎熱,未料到這一路連個歇腳的茶棚都沒有,實在是……”
彬彬有禮的聲音嘎然而止,顧顯驚愕地看著轉過頭來的那名女子。
輪廓完美的耳朵上掛著簡單的金色細鏈,下綴一顆血紅色寶石,隨著女子轉頭的動作,那金紅一恍,搖出萬千風情,美豔、慵懶、嫵媚——再加上閃亮閃亮的玫瑰刺!
這樣有個性的絕色麗人,在顧顯的豔遇生涯中只遇到過一位,那就是淥州含笑坊的名ji薛羽聲。看來他的命真的是很苦,因為薛羽宣告顯也認出了他。美人勾起嬌豔欲滴的紅唇,笑得分外狡黠。
“原來是顧公子啊,真巧!真巧!羽聲幸甚!”
在外辛辛苦苦臥底一年,回來連匹代步的馬都沒有,被大太陽曬得頭昏眼花焦渴無比之際,還遇上剋星……這一刻,顧顯深深明白了首創“欲哭無淚”一詞之人的悲苦心境。他乾笑道。
“哈!哈哈!是薛姑娘啊,真的很巧。”
若非實在累得很,顧顯絕對會選擇躲得越遠越好,可是眼下看見這兩人的舒適,他是一步都邁不出去了。
“顧公子看來很是倦怠哩,要坐下歇歇嗎?”
薛羽聲和善的關心讓顧顯如處冰火兩重天,他們二人其實沒多少次交集,但每一次,顧顯都受盡奚落嘲諷,這對自詡風流公子的他來說,實在是難以忍受。如今薛羽聲忽然如此好心,不由得顧顯不心驚,可是煦兒遞過來的茶水——儘管是伴隨著無數眼刀送來的——又真的太誘人了。
茶喝完,薛羽聲還大方地奉上了點心。
待顧顯吃飽喝足,整個人看起來已經恢復了元氣,重又神采奕奕了。薛羽聲單手支著下頜,溫聲道。
“顧公子弄得如此狼狽,是從哪裡來?好像有一年沒見公子出現在含笑坊,真稀奇,莫非……公子也是去往海上求仙了?”
“哦,不,我是到江南遊歷去了的。”
顧顯言笑晏晏地撒謊,沒辦法,一是他這趟行蹤可不能變成茶餘飯後的談資;二則——海上求仙?他倒是希望有天仙啦,可是怎麼感覺薛羽聲完美的笑容與聲音結合起來,都像是不屑於此呢,還是別自己往陷阱裡跳的好。
“哦?不知公子去了哪些地方?羽聲這輩子還沒機會越過淥水去看看呢。”
“南陵、蕪州、泉城、妍州,這些地方山水秀美,人物俊靈,著實讓人流連忘返。”
“這樣啊!有如此好地方,公子竟是這麼遲才去,真是可惜了。哦,對了,羽聲粗陋,聽說江南畫舫的景緻甚好,不知公子可否描述一二?”
所謂吃人嘴軟,顧顯不好不回答。幸而他早就去南陵的畫舫玩過,這會兒也不怕被人拆穿。
“南陵河湖交錯,以船代步都是尋常事,於是便有人特地造了精美的畫舫,載了歌兒舞女泛舟河中,槳聲燈影,絲管清音,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正說到興頭上,生死堆裡打過幾回滾的顧顯警醒地旋過身,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緊緊盯住自己來時的方向。薛羽聲發覺了他的不對勁,側頭看看煦兒,卻見煦兒的臉色這時才凝重起來。
“上馬車,快!”
顧顯簡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