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仗著魏家祖業過活,所以未曾分家,只分別住了東南兩院,魏正誼居北院,西院自然是魏老太爺住的。
這魏老太爺平日對府內人並無太多禮法規矩,但卻最是重家人德行,只是自己的三個兒子除魏正誼稍平正些,三房不學無術,四房又懦弱沒個主意,竟挑不出個能扛起門楣的,魏老太爺時常慨嘆,卻沒個辦法。
又說這魏正誼一行人才到了魏老太爺住的春暉院,就聽見裡屋傳出女子的啼哭之聲,卻不知這個時間會有誰來這裡哭,待進了門,魏正誼卻傻了眼。
程馨也扭臉去看,見相慶相蘭兩兄弟都跪在地上,相慶正委委屈屈地掉眼淚,相蘭卻只皺著眉,旁邊跪著這兩兄弟的看管劉媽媽。屋內正位上坐著一年近六十的老人,這老人生得白胖乾淨,下巴頦圓圓滾滾,看著十分慈祥,只一雙眼明亮非常,正來魏老太爺。魏老太爺旁邊還立著個年歲與他相仿的老叟,正是原先府裡的老管家魏興。
座下還有一男子,正低著頭不言語,旁邊坐著一個婦人,薄唇抿著,正以手遮臉嚶嚶哭泣。
這婦人正是那四房正位,慶蘭兩兄弟的親孃馮氏。
魏正誼與楚氏先給老太爺請了安,程馨也學著魏正誼的樣子行了個禮,只是有些不倫不類。
魏老太爺本已經要就寢,四房的媳婦卻帶著兩個孫兒來要他評理,他一聽卻是和大房有關的,於是把兩邊的人湊齊了,看看這理該怎麼評。
“本來夜深了,平常的事明兒再說也成,只四房媳婦既然帶了慶哥兒蘭哥兒來,把事情早些弄清楚也安穩,所以把你們也叫來了。”雖四兒媳此時哭得有些擾人,魏老太爺卻娓娓道來,並無一絲一毫急躁。
魏正誼納罕,左思右想不過為了今日佃戶索賠之事,左右都已解決了,雖扣了四房而兩銀子,馮氏總不值當為了這點月錢來哭擾老太爺,一時一頭霧水,只口中答應:“父親說的是。”
“老四家的,你也別隻顧哭,如今人也齊了,你若有什麼覺得冤屈的,便當眾說了,若真有不公,我自會與你做主。”
馮氏聞言暫住了哭聲抬起頭來,程馨總算見到這婦人的臉,只見眉梢掛著半鬥凌厲,嘴角含著一斛潑辣,不忿地橫掃了三人一眼。
這分明是要開撕啊!
“老太爺,今兒慶哥兒蘭哥兒下了學,被思哥兒拉去捉蛐蛐兒,孩童頑劣本沒什麼,只是思哥兒沒個管束,踩壞了佃戶的藥田,被人找上門來索賠。”那一直低著頭的魏正孝卻沒吱聲,馮氏一張口就顛倒了乾坤黑白。
程馨一口老血險些噴出來,她可是一根苗也沒踩啊,屎盆子怎麼就扣到她腦袋上了呢,這鍋……來得太突然了些……
但程馨很快就冷靜下來,這兩日她聽翠陌言語,得知這副身體原來的主人沒什麼脾氣,平時話也沒幾句,她此時要是開口辯解,會不會惹人懷疑?還是忍吧,忍一時風平浪靜……
這事魏老太爺自然是聽說了,只因不過是小事,且已處理妥當,便沒過問:“下午我聽人稟報過了,不是說是慶哥兒蘭哥兒惹的事,怎麼是思哥兒挑起來的?”
魏正誼接話道:“確是慶哥兒和蘭哥兒踩壞了人家的藥田,那人是沈莊上的佃戶,下午拎著他們兩兄弟進的門。”
馮氏冷哼一聲:“大伯叔自然向著自己的兒子說話,什麼髒水都往我們這房潑。”
“你……”魏正誼氣悶,卻強忍著:“你說我潑髒水,今兒下午多少人看見田三拎著慶哥兒蘭哥兒尋來的,這我還能說了謊不成?”
“下午那佃戶確實是和慶哥兒蘭哥兒一起來的。”馮氏這倒是沒否認,轉而卻道:“只是那毀壞藥田的事卻全怪不得他們兩個。”
“這事兒早已明瞭,如何又和他們兄弟沒幹……”
“下午大伯叔在跟前兒,慶哥兒膽小不敢說,這才平白讓人汙衊了,回院子我一問,原不是這回事。”馮氏打斷魏正誼,一副早已胸有成足的模樣:“慶哥兒說原是思哥兒要捉蛐蛐兒玩,見那蛐蛐兒進了田裡,就要他們兩兄弟去捉,慶哥兒勸說不能踩了人家田地,思哥兒卻偏要他們捉,說不然回家去大伯叔處告狀,我這兩個兒子慣怕大伯叔的,這才被脅迫著下了田裡,不然也沒有後面替人受過的冤枉事了!”
程馨目瞪口呆,深深敬佩馮氏顛倒黑白的天賦,感情方才哭得那一場,是賽前熱身?
馮氏牙尖嘴利,魏正誼本沒看過什麼《吵架的藝術》或是《撕x技巧》,一時竟啞口無言,眼見就要敗下陣來,卻是楚氏找到了馮氏不合邏輯之處:“思哥兒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