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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的老爺們(他是這樣稱呼他們的)。他在給他們趕車時,累壞了不止一匹馬。他們不止一次地揍他,他們不止一次地用香檳酒和他所喜歡的馬德拉葡萄酒把他灌醉,他熟知他們每個人的越軌行為,若是普通人幹出這種事,早就流放到西伯利亞去了。他們經常強邀巴拉加同去縱酒作樂,把他灌得爛醉,叫他和茨岡女郎一起跳舞,他們由他經手花掉的盧布就不止一千。他侍奉他們,在一年之內就有二十次要冒著生命危險並且遭受體罰的痛苦,為了給他們趕車,他把許多匹馬累死了,他們縱然多付很多錢,也抵償不了他的損失。不過他喜愛他們,喜愛那時速十八俄裡的瘋狂的駛行,他愛撞倒別的馬車伕,壓傷莫斯科的行人,在莫斯科的街道上全速地疾駛飛奔,在馬車不能開得更快時,他愛聽醉漢在他身後粗野地吆喝:“快趕!快趕!”他愛在莊稼漢的脖子上狠抽一鞭子,儘管這個莊稼漢本來就給嚇得半死不活、已經閃到一邊去了。“他們才是真正的老爺啊!”他這樣想道。

因為巴拉加駕車很內行,而且他和他們的愛好相同,所以他們——阿納託利和多洛霍夫——也喜愛他。巴拉加給其他人趕車時總要講價錢,兜風兩小時,索取二十五個盧布,他多半派他的年輕夥伴去趕車,他自己只是偶爾給別人幹這種活兒。但是他給老爺們幹活(他把他們稱老爺爺),總是親自出馬,從不索取分文。只是從老爺的侍從那裡打聽到老爺家中有錢的時候,他才在幾個月內有一個早上來見老爺,這時候沒有喝酒,頭腦清醒,在老爺面前深深地鞠躬,懇請他們搭救他。老爺們一問請他坐下。

“費奧多爾·伊萬內奇老爺,大人,您真要救救我才好,”他說,“我根本沒有馬兒趕集了,您能借多少,就借多少吧。”

阿納託利和多洛霍夫家裡有錢的時候,就給他一千或兩千盧布。

巴拉加是個淡褐色頭髮的莊稼漢,莫約二十七歲,面色紅潤,粗粗的脖子特別紅,身體敦實,翹鼻子,一雙小眼睛閃閃發光,滿臉長著短短的髯須。他身穿短皮襖,罩上一件絲綢裡子的雅緻的藍色長身上衣。

他對著上座畫了個十字,走到多洛霍夫跟前,伸出一隻不大的黑手。

“費奧多爾·伊萬諾維奇!”他在鞠躬時說道。

“老兄,你好,他真來了。”

“大人,你好。”他對進來的阿納託利說,也向他伸出手來。

“巴拉加,我說給你聽,”阿納託利把他的一雙手搭在他肩上,說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呢?呃?現在請你幫個忙……

你是用什麼馬把車子拉來的?啊?”

“遵照您的使者的吩咐,用您的幾匹馬把車子拉來了。”巴拉加說。

“喂,巴拉加,你聽見吧!把你那三匹馬全都累壞了,也要在三個鐘頭以內拉到。啊?”

“把馬累壞了,那用什麼拉車子呢?”巴拉加遞個眼色說。

“啊,我打爛你的嘴巴,甭開玩笑!”阿納託利忽然瞪大了眼睛,嚷道。

“怎麼要開玩笑,”馬車伕笑眯眯地說。“為了自己的老爺,我難道會憐惜什麼?只要馬兒拼命跑,我們就開車跟著跑。”

“啊!”阿納託利說:“喂,請坐下。”

“怎麼,請坐呀!”多洛霍夫說。

“費奧多爾·伊萬諾維奇,我站一會兒。”

“你在撒謊,坐下,喝酒吧。”阿納託利說,他給他斟了一大杯馬德拉葡萄酒。馬車伕看見葡萄酒,眼睛裡露出喜悅的神情。他講客氣,想不喝,後來還是喝乾了,並用他那條放在帽子裡的紅色絲綢手絹揩了揩嘴。

“好吧,大人,什麼時候動身呢?”

“你瞧……(阿納託利看看錶)馬上動身吧。當心,巴拉加。啊?趕得到嗎?”

“像出門做客那樣,要碰運氣,不然,為什麼趕不到呢?”巴拉加說。“把車子趕到特韋爾,要七個鐘頭。大人,你大概記得。”

“你還記得吧,有一次我從特韋爾動身去歡度聖誕,”阿納託利把臉轉向馬卡林,流露出回憶的微笑說,這時馬卡林溫順地、全神貫注地望著庫拉金,“你是不是相信,馬卡爾卡,我們飛也似的疾馳,簡直喘不過氣來。撞上了車隊,我們從兩輛車子上直衝過去。是不是?”

“這幾匹馬真不錯啊!”巴拉加繼續講吓去,“那時候我把兩匹幼小的拉邊梢的馬和一匹淡栗色的馬套在一起,”他把臉轉向多洛霍夫說,“費奧多爾·伊萬內奇,你相不相信,幾頭牲畜飛奔了六十俄裡;簡直勒不住,非常冷,我連手也凍僵了。我扔開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