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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我上大學那時候,比現在好考。”

這又是段凱文不同尋常之處。講話講七分,不講滿,調子比一般人低半度,低得你舒服,再低就會假。偏偏這麼個人要“拖五”,前天好一場勸說,出於憐香惜玉之心才答應退兩步。

颱風就在車窗外,脹鼓鼓地擠著寶馬740的玻璃窗。老劉晚上一定不會來了,不然飛機會被刮翻。這一夜她要和段凱文共度,在臺面下和他單獨廝殺,沒有老劉在場,她突然覺得拘束,就像男女頭次相面,媒人突然缺席。

到達金沙酒店之後,一切如常;出示護照,開房間,放行李,這期間梅曉鷗左右伺候。櫃檯裡的人認識曉鷗,打招呼說梅小姐晚上好,忙著呢?她注意到打招呼的人對段凱文的打量,他們似乎也像她一樣,覺得這位“總”比其他“總”順眼,是一位有料的“總”,十年寒窗從山東鄉下進入清華,從清華進入“宏凱建築集團”他那一層樓大的辦公室,所有經歷似乎都充實在他笨鳥先飛的穩健做派中。段總跟著一個年輕員工上樓去擱行李,回過頭對曉鷗囑咐一句:“別跑遠了,我馬上下來。”

不知怎麼,這句話也讓曉鷗聽得順心。

討她喜歡的另外一點是段凱文不急於去賭場。他從客房下來先邀請梅小姐喝一杯。曉鷗半玩笑地說,一般情況下飲就不能賭,賭就不能飲,一夜只能造一種孽。段總說聽她的。但他的微笑告訴她,他才不會聽她的。他有個好看的笑容,絲毫不帶有錢的中年男人那種少廉寡恥。這人是哄女人的好手,不然就是女人的好獵物。

來到VIP廳的時候,三張臺子都給佔了。一張臺子邊放了一個客房送餐的手推車,玻璃檯面上擱著一海碗麵,一大盤青菜。段總在離入口不遠的地方站下來,觀望著每張桌上的人等。當他看見從海碗斜上方伸出一顆禿腦袋,張開口就往嘴裡稀里嘩啦地拖麵條,他對曉鷗笑了一下。這正是曉鷗想對他笑一下的時候,而段凱文恰好成了她的同感者:這廝怎麼如此沒有相?嘴就擱在碗沿上,麵條直接從碗裡往喉嚨裡抽,泡渾了的湯水成了一口塘,從中往外打撈一捆爛繩子也會比這圖景好看。

默契有了,曉鷗就不再有那種跟陌生男子單獨相面的拘束。她把預備齊的五十萬籌碼交給段總。

段總向左扭頭,避開吃大碗麵的禿頭,向一號桌走去。段總坐下之後看了一會電子顯示屏上的“路數”,四根藍色“閒”路從上方貫通下來,曉鷗料到段總會打“閒”,他卻把十萬籌碼推上了“莊”。

【第一卷:媽閣,一座沒有圍牆的城】媽閣是座城第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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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還沒喘出來,段凱文贏了,十幾億的身家又添了四十萬的財富;檯面上賭場賠他十萬,檯面下曉鷗賠他三份十萬。難怪他敢拖三,知天命的。梅曉鷗想到自己祖先梅大榕贏錢引起鄉鄰們敬神般的心情:人家那是命;什麼比命厲害?梅曉鷗沒招他沒惹他已經欠了他三十萬。

他把贏來的錢一把推上去,二十萬。當然不止這些,檯面下還拖著曉鷗的六十萬。真是爽,又贏了。段總連闖兩關凱旋。他側過臉對她笑笑,不好意思似的。臺下面曉鷗欠他九十萬了。他再一次一推,四十萬籌碼堆成一個小堡壘。他鄰座的人看好戲地看著那個小堡壘,又看看堡壘對面的女荷倌。女荷倌的面孔平板得如同紙牌,眼睛平視前方,鄰座們都不敢押注,由段總一人“闖三關”。所謂新客上臺闖三關,無非就是把頭兩把贏來的籌碼和老本一塊押,闖過三關意味開張大吉,贏不贏勢頭是大好了。但段總在即將闖第三關的最後一秒鐘變卦了,突然伸出兩手蓋在籌碼上,遲疑一會,把曉鷗剛才交給他的所有籌碼都往前一推:八十萬。那麼臺子下跟曉鷗暗賭的就是二百四十萬。曉鷗聽見自己耳朵眼深處呼呼地響,腦漿的激流在撞擊腦殼。十年做女疊碼仔,什麼貨色都見過,像眼前的男人這樣殺人不眨眼地酷,她沒有見過。或許他是真富翁。不像百分之九十的富翁那樣,你永遠別想搞清他有多少是貸款,多少是集資,多少是明天進來的錢昨天已經花出去了。貴賓廳內冷得奢侈,曉鷗額上和鼻尖卻沁出汗來。段的八十萬贏了的話,曉鷗在臺面下就得賠給他兩輛寶馬740。她不是因為即將輸錢不安,是因為此人幹得太漂亮了,像是早就算好路數,來給她和賭場下套的。

比黑桃五更沒表情的女荷倌翻出一個八點。好牌,想好過她必須是九點。段凱文盯著那個八點至少盯了十秒鐘。曉鷗慢慢轉過身,但剛轉過身就忘了自己轉身要去幹什麼,於是她又轉過來,發現臺子兩邊的人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