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抬眸看著寧嘉樹。
彷彿沒有聽清楚他所說的話。
“你剛才說什麼?”她問道,蹙眉。
寧嘉樹驀然回過身來,黑亮的眼睛直視著她,下巴緊繃,薄唇微抿,頓了兩秒之後,他沉聲說:“我剛才見到了邱主任,他建議你以後不要再跳舞了。”
“不跳舞?”安歌問:“那我能幹什麼?我之前所付出的努力不是都白費了嗎?而且……”她頓了一頓,又說:“邱主任說手術很成功,他還希望以後能夠再看到我跳他不可能對你說這些話。”
安歌的眸子緊緊地盯著他:“寧嘉樹,你什麼意思啊?怎麼我在醫院待著了好好的都沒有事情,你一回來事情就多了?上次打石膏,你說邱主任說耽擱治療,需要重新動手術,現在我動過手術了,醫生也說手術很成功,我一直在做康復治療,眼看著兩個多月過去了,馬上就要拆石膏了,你又跟我說,邱主任建議我不要跳舞了,為什麼每天邱主任查房都不跟我說,你一回來就跟你說呢……我倒是搞不明白了,到底我是病人還是你是病人?他憑什麼把我的情況都要跟你說,都要告訴你呢?”
安歌連珠炮一般詢問,咄咄逼人,她的眼裡眼神裡冒火,扶在輪椅上的手指捏得發白。
“不行,我要去自己去問問邱主任,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會兒說這樣,一會兒說那樣……”說著她就自己的手推著輪椅,挪動,一不留心,輪子打滑歪向了一邊,眼看著就側翻過去。
安歌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寧嘉樹沒有一秒鐘的猶豫,兩步一跨,一把上前連人帶輪椅抱在懷裡。
輪椅堪堪停住了,嚇得兩個人驚魂未定,一身是汗。
“你嚇死我了,下次能不能不要這樣心急……”定了定心神,寧嘉樹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指,抹去了安歌額頭上的汗珠。
他的臉色鐵青,眼神凌厲,語氣卻是溫柔。
安歌靠著他的懷裡,閉著眼睛喘著粗氣。
“我不是心急,我是沒有辦法……”停了好一會兒,她用微弱的聲音說,沒有在意自己的語氣竟然帶著哭音。
不能跳舞意味著她不能在文工團待下去,原來想考軍校也成了問題,沒有舞蹈作為專業支撐,她連高中都沒有讀過,如何能憑文化課考上大學。
更何況家裡還有個生病的父親,她又哪裡有經濟能力去讀書。
這一身軍裝她既不能脫下來,也不能白穿在身上。
她不能就這麼讓部隊白白地養著她。
部隊也不會白白養她。
“我推你回去,咱們再去找到邱主任,問問清楚……”
寧嘉樹已經猜到了她的想法,心頭一軟,鬆了口。
寧嘉樹推著她,去了醫生辦公室。
邱主任正在辦公室裡寫病歷,見到他們進來,放下了手裡的鋼筆。
寧嘉樹說:“邱主任,我說了她不信……”
安歌看了他一眼,極其認真地問:“邱主任,您上次說我還能夠繼續跳的,怎麼兩個多月過去了,又說我不能跳舞了?我真的想不明白。”
邱主任沉默了一會兒,從辦公桌上的一摞病歷袋裡找出了安歌的病歷。
他推了推眼鏡,指著病歷說:“雖然你現在已經能夠透過康復訓練,做到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奔跑,但是你的腿已經不能夠支撐你的身體完成那些高難度的舞蹈動作,如果再繼續跳舞的話,一旦再次受傷,你就要真的要坐輪椅了。”
說著,他又從病歷袋裡抽出了安歌的片子。
他指著片子中骨頭上一條細細的縫隙,對安歌說:“你看到了,這就是你骨頭上的裂縫,現在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讓它慢慢癒合……”他看向安歌:“你說你還能繼續跳舞嗎?”
安歌不死心,仍然在問:“那之前……”
邱主任放下那張片子,又道:“安歌同志,我能夠理解你作為一名舞蹈演員的心情,但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我要對你負責。”
安歌想說,那你之前說我能夠跳舞就是對我不負責了?那時候是在忽悠我呢?
但是到如今,她再無法對證,只能夠垂下腦袋,慢慢地點了點頭。
寧嘉樹推著她去病房,一路上同樣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反倒是安歌表情漸漸放鬆了。
“秀蘭阿姨,你說你過一個小時來接我的呢,是不是給忘記了?”進了病房,安歌就衝屋裡喊道。
秀蘭阿姨正在陽臺上晾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