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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七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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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諾城對紀斯有一種天然的防備,發乎本能,源於直覺。彷彿凝視著深淵,懾於粉身碎骨的恐懼;好似仰望著宇宙,慨於滄海一粟的卑微。

他厭惡這種感覺!

司大少爺表面上冷淡低調,私底下競爭意識極強。他追求近乎苛刻的完美主義,凡事要麼不做,要麼做到盡善盡美。

從小到大,該心態促使他活成了“別人家的孩子”,是長輩的心頭肉,是同輩的眼中釘。

而他戴皇冠承其重,沐浴在旁人羨慕嫉妒恨的眼光中,撕掉姓氏,推翻背景,堅定地成為了他最想成為的自己。

碾壓式的優秀雖好,但也讓他失去了不少勝負欲。

直到遭遇紀斯——

他不自覺地開啟了戰鬥模式,總想著去爭個輸贏。可惜司諾城很少主動去攀比什麼,約莫是“業務能力”不夠嫻熟,導致他的做法看上去有點……幼稚。

不過,習慣惡性競爭的紀斯陡然落入良性攀比的境地,他的做法也不見得高明。

幼稚鬼VS不高明,光是開個車,都能開出“傻逼”和“反彈”的意味。

司諾城象徵性地問了一句:“去哪?”盲猜回家。

可他萬萬沒想到紀斯是個狠人,只見對方掏出一本旅遊地圖冊,指著一處位置說道:“中洲錦江省廣緣市鯨渡港。”

司諾城:……

眼下是中洲西,目標在中洲南,遠跨大半面國土的行程,需要的是飛機而不是越野。他懷疑對方在為難他,並且掌握了充分的證據。

果然,這個既沒帶錢也沒帶行李的男人微笑道:“不方便的話就送我出城好了。”

這波他熟!

先報出一個超乎意料的高價,再退而求其次說出預期的定價,以兩者之間巨大的落差來表現出“我給了你天大優惠”的姿態,本質上是“我佔盡了你便宜”的真實。

明明最終目的是出城,偏偏說要去南部鯨渡港……

呵,跟我裝?

“方便得很。”司諾城一腳踩下了油門,“你敢說,我當然敢送!”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等爺給你送到鯨渡港,不僅要踹你下車,還不給你支援一分錢!呆那兒晾著吧!

司諾城開啟導航定位鯨渡港,愣是把越野開出了賽車的威風。罰款不罰款的不重要,關鍵是想讓說大話的吃點教訓長記性。

“怎麼稱呼?”

“紀斯。”大祭司的語氣帶著一絲緬懷,“正綱肅紀,於萬斯年。”

端正朝綱,嚴肅紀律;海晏河清,基業長遠。

江南紀氏對長子長孫最深切的期盼,沉澱在他的名字裡,貫穿於他的人生中。只是世事無常,他“死”在弱冠,往復輪迴。

日月如梭,倏忽千載。王朝沒落,帝王更迭。

江南古韻尤在,紀氏風骨不存。到頭來,只剩他還是原來的模樣……

“你叫什麼名字?”

“司諾城。”司大少爺平靜道,“邦之司直,諾重於城。”

其實,司諾城這名字的本意是“我承諾要娶傾國傾城的詩玉華為妻”,是他親爹對他親媽的求婚臺詞,也是倆老日常秀恩愛的產物。

但現在,紀斯說了八個字,他也得說八個字!

論攀比,他絕不會輸!

“好名字。”紀斯給予肯定,“城邦中負責為君王糾錯的大臣,確實一諾輕黃金,言出重於城。”

司諾城:……

居然還能自動圓回來?

確認過眼神,是擁有同款文學素養的人。那麼,繼續之乎者也下去沒什麼意思。

司諾城隨口應了一聲,越野麻溜地出了城。期間,他瞥了紀斯一眼,卻見對方神情平靜,似乎出城對他毫無影響。

成吧,繼續。

越野上了高速,風馳電掣地駛向下一個城市。雖然他們什麼行李都沒準備,但就是有一種謎一般的從容。

一個有錢,一個辟穀,確實有資本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兩小時後,司諾城吐出一口濁氣,隨手往置物箱一撈,卻撈了個寂寞。他才發現,這輛新車裡沒有備水,可真是……

紀斯將塑膠袋放上來,裡頭有一瓶可樂:“你隨意,我不渴。”

駛出高速,靠邊停車。司諾城沒有矯情,舀起可樂灌了一大口:“今晚到嶺東,住店休息。不白喝你東西,食宿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