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寧的身份被揭曉之後,這裡曾被神都監接管,屬於任何朝官的禁地。
在陳監首都叛出長陵,神都監都名存實亡之後,接管這處街巷的便是黃真衛的城門衛。
之後黃真衛不復存在,接管這處街巷的便是徐福的數名老僕。
這數名老僕只直接聽命于徐福,對於這裡的管控比起神都監在時還要嚴苛。
唯有這數名老僕知道,元武到這裡的次數比任何人都多。
是元武下令,這裡面的一草一木都必須維持原樣。
並非是對自己一生中最強大的對手的敬重,而是丁寧這樣的修行者所居的地方,往往會留下修行的痕跡。
元武此時就坐在丁寧和長孫淺雪平時夜晚修行的床榻上。
在他的感知裡,床榻周圍的牆壁裡,地面之下,到處都是幽深幽寒的味道。
這是九幽冥王劍的烙印。
然而除此之外,卻有一種分外平靜平和的氣息,似乎根本就不存在,然而卻溫柔靜默的存在於幽深幽寒的味道之間。
能夠從極度的仇恨之中解脫,化為平靜而按部就班的構築新的世界——自己的人生和修為,這種味道對於元武而言才是真正的可怕。
一街之隔便是繁華。
和梧桐落只隔了一條院落的街巷裡,飄著羊肉湯的香氣。
這條院落裡新開了兩間羊肉館,互為對手,各有千秋。
一間羊肉館是白煮,鍋灶上不分白晝黑夜煮著乳白色的羊湯,一塊塊煮好的羊肉在竹籠罩子裡晾著,有食客到來便按斤兩稱取,切碎了用羊湯一淋,放上翠綠的蒜葉,只需撒上少許鹽花,便有一種令人垂涎的味道瀰漫開來。
另一件羊肉館卻是老湯滷燒,帶皮的大塊羊肉切了,在瓦罐中收汁,濃油赤色,口味極重。
兩家不同風味的羊肉館裡的食客性格自然也是截然不同的。
冷切羊湯是南方的做法,這家裡面來的大多都是文士商客,還有許多南方求學的遊子,性情大多文雅。
而口味重的老滷肉則配以燒酒,烈酒衝喉,這是邊民和關中北部的豪客最喜,這些人大多豪放不堪,喝得高興甚至隨身拿劍拍擊桌面而歌。
只是今日裡,隱隱約約傳到元武所在這間靜室裡的,卻都是在議論同一件事情。
“鄭袖真是瘋了吧?這算是什麼事情?”
“這會是真的?”
“巴山劍場的人,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
既是公開絕對,那按照長陵的規矩,便是要人盡皆知。
人盡皆知,看得人多,才看得到公平。
尋常人之間的決鬥或許沒有多少人關心,但是鄭袖和元武的決鬥……世上除了丁寧和鄭袖決鬥或是丁寧和元武決鬥之外,還有什麼決鬥比這場決鬥更重要,更有看頭?
當長陵人盡皆知時,鄭袖已經從膠東郡啟程。
……
天下人關注的東西,往往便會因為無數的猜測而變得有人真的猜中。
有訊息稱鄭袖沒有乘膠東郡的騰蛇,而是和當年她第一次離開膠東郡來長陵一樣,乘著膠東郡最好的船逆流而上,來往長陵。
這條船的外表很普通,而內裡極盡華美。
對於當年的那條船,這麼多年裡已經有著很準確的解讀。
膠東郡門閥最難以忍受長陵權貴嘲諷他們是品味低下的暴發戶,外表的普通代表著他們的謙遜和低調,而內裡的極致華美,則代表著他們的巨大財富。
當年這條船裡最令人震驚的華美財富便是鄭袖。
據說當年鄭袖登岸,初露在長陵人的視線中時,便不知讓長陵多少的美人黯淡無顏色,不知讓多少年輕才俊鬼迷心竅般失魂落魄。
據說她當年穿的是一件魚鱗霓衫。
她的那件衣衫是用海中的各色魚鱗製成,擁有天下最豔麗的色彩,然而每一片經過膠東郡匠師精心挑選和炮製的魚鱗,卻是輕滑柔軟的如同羽毛,看上去就像是一件羽衫。
當年被長陵無數權貴視為土鱉的膠東郡門閥這樣的一出,讓長陵空巷,無數人蜂擁而至,到港口一睹絕代風華。
而這次,儘管只是猜測,但長陵之外,大秦王朝的許多郡縣,已經有無數人絡繹不絕趕往長陵,趕往當年膠東郡船舶停靠的港口。
只是又過數天,巴山劍場便有人證實了這個訊息。
鄭袖將會乘船到達那處港口。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