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上暴露無遺。五六月的陽光每天都變化很大,一年的差異也是如此。再長大一歲的話,可能就不會再往書包上掛這種玩具熊了。
書包裡的書都很乾淨。也不知道這丫頭課堂上都幹什麼了,書本上沒有一點做筆記的痕跡,每頁書上那種剛剛印好時散發出來的膠水味兒和墨水味兒依舊存留著。偶爾也能看到幾處筆跡,但也只不過是亂圖亂寫罷了。筆記本也一樣。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麼上的學。當然,我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書本這樣。儘管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但每當看到賢珠的東西,我還是會感到心寒。雖然都是離家出走,但畢竟碩玄的目標很明確,而賢珠則是稀裡糊塗。想到這兒,我不禁有些惱怒。
不能就這樣坐等賢珠,我決定去見見賢珠的朋友。賢珠的那些朋友也都和賢珠一個樣。美玄的父母不久前剛剛離婚,美玄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跟以開出租為業的爸爸生活,但直到現在也未能適應這種生活而無限彷徨。慧美的父母沉湎於很久以前流傳的末日論,將所有的財產捐獻給教會之後變得無處可去,於是就將慧美送到叔叔家後消失滅跡了。慧美在叔叔家也呆不下去,便四處流浪。世貞的爸爸曾是銀行職員,把提前退休所得的鉅額退休金全部都買了股票,結果分文不剩,現在幾乎變成了廢人。明姬的父母做傳銷失敗,現在四處逃亡,一點聯絡也沒有,她也只能一個人生活。都是些無家可歸、四處流浪的孩子。當今這社會,昨日的貴族今日就有可能一墜千里,變成最窮的人,所以所謂的身份、階級也就更是虛無縹緲的了。
孩子們從生活這趟列車上危險地掉落出來,四處彷徨。他們毫無理由地反抗著,憤怒著。他們就像走在鋼絲繩上的雜技表演師一樣,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
我最先見的是美玄和慧美。美玄的臉上長著很多雀斑,個子不高,但胸和屁股卻出奇地豐滿,看上去多少有些怪異。慧美站在美玄旁邊,看見我,先是微微地點了下頭,然後就直視我,那副表情像是在問有何貴幹。
“你們見過我們賢珠嗎?”
“沒見過,怎麼了?”
慧美的眼神充滿了好奇。她的眼球像野葡萄一樣特別地黑。
“也沒有聯絡嗎?”
“沒有。”
“你們最後見到賢珠是什麼時候?”
“你問這幹什麼?”
可能是感到有什麼不對勁,慧美滿臉疑惑地問到。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照實說比較好,就告訴她們賢珠離家出走了。
“她幾天沒回家了,也沒個信兒。我想或許你們知道,所以才叫你們出來的。”
“沒看見她。”
“那你們知不知道她會去哪兒呢?她沒跟你們說什麼嗎?”
美玄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求求你們了,知道的話,就告訴我。”
見我如此誠懇,她們倆個互相看了一眼。隨後慧美猶猶豫豫地開口說到。
“賢珠倒是常去一個地方,可不知她在不在那兒。”
“是哪兒?”
我很焦急地問到。
“你們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對不起,求求你們了。”
如果她們不答應我,我就打算一直搓手祈求,哪怕是把手搓破。只要她們肯能答應我,帶我去賢珠可能會去的地方,什麼事我都可以做。
慧美和美玄終於答應給我帶路。坐了一段汽車後,下車又走了好一陣子,最後來到一幢未建好就被廢棄的建築前。這個建築位於一條車流量大的八條車線道路邊,周圍有住宅區,後邊還有一座在一般城市罕見的陡峭的山。這個建築本是建來用作醫院的,外觀已基本成型,但在進行內部裝修時,公司突然倒閉,工程也就自然停了下來。
雖是大白天,但建築裡邊依舊陰暗而潮溼,儼然像個巨大的墳墓。砰砰鑿開的窗戶,黑漆漆的洞|穴,看上去就像是墳墓的呼吸口或瞳孔。城市裡的墳墓。如同墳墓一般的淒涼景象壓倒了我。但這裡一樣也有生活。受到入侵者腳步聲的驚動,落在窗臺上的鴿子撲魯魯地飛走了,鴿子飛走的聲音又嚇到了偷東西的貓咪,它拖著自己的孩子晃晃悠悠地離去。
我們進去的地方是樓梯旁邊的一個偏僻角落。泡沫塑膠上面鋪著不知從哪兒揀來的地板革和被褥。又髒又溼的被褥讓人看了會不由得感到渾身騷癢。被褥一邊是七滾八滾的空燒酒瓶,還有一堆團在一起的手紙和藥袋子。蠟燭的燭淚凝固成一大團,可見這個地方一直常有人來。被褥裡還殘留著一絲體溫,可能剛剛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