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緊貼在樓道天棚上的感應照明設施沒有反應。通向地下的樓梯如同一條通向墓|穴的小路。但是孩子們似乎很熟悉這裡的地形,毫不遲疑地走了下去。鑰匙放在他們約定好的地方。攝像機很熟練地將孩子們的行為一一拍攝了下來,就像孩子們的眼睛裡設定有一臺攝像機一樣,孩子們的視線移動到哪裡,畫面就跟著拍到了哪裡。
兩三坪大小的房間裡看不見一件傢俱。有五六個孩子緊挨在一起側躺著睡著,還有幾個醒著的孩子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房間的一個角落裡放著一個藍色的塑膠菸灰缸,裡邊堆滿了菸頭。空泡麵盒在門口四處散落著。在這間屋子裡最勤快的要數一群蒼蠅了。這些蒼蠅在空泡麵盒之間忙亂地飛來飛去,有時也會飛到孩子們的嘴和鼻子上,然後再飛到露出來的肚臍周圍。很快,蒼蠅又會飛到孩子們的腳趾頭之間,在那裡停留一下後又會再飛回孩子們的嘴那邊。在半張開的嘴唇之間進進出出,再飛到眼皮上停留一會兒,然後又把腿伸進鼻孔裡,就這樣蒼蠅們在孩子周圍嗡嗡地飛來飛去,但孩子們卻依舊沉睡不醒。在這裡,孩子們就像是一堆油漬麻花的髒衣服一樣被丟在一旁,如同死去了一般酣睡不醒。
醒著的孩子和睡著的孩子也沒有什麼區別。他們的眼睛和嘴角周圍看不出一點生氣。他們只是一副呆呆的表情,看了看記者,又看了看孩子們。從孩子們的臉上彷彿可以看到今生已盡的老人才有的那種無力的表情。
記者問醒著的孩子是否可以讓他看一看買藥的過程。一個身穿懈得長長的、迎春花色棉t 恤的孩子回應了一副木然的表情,他的臉不知已有多久沒洗了,到處都是泥垢。將記者帶到這裡的那幫孩子聚在一起不知在秘密地商量著什麼,隨後一個孩子站出來說到。
“好,我帶你去。”
“你知道嗎?”
“知道,我跟著朋友去過幾次。”
留著長長的瀏海、脖子上繫著一條皮帶子的孩子主動要求做記者的嚮導。
記者跟著孩子們離開了那個房間。如同重病在身瘦得如柴似骨的孩子像一隻老鼠一樣在城市中心的某個小巷子裡穿來穿去。小巷狹窄得幾乎容不下兩個人並肩行走,只有路燈的燈光靜靜地散落在其中。小巷看起來異常地荒寂、淒涼、冷清。有時,這地球上的事、地球上的東西,只有穩於黑暗中才會顯出它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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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像魚鱗一樣覆蓋全身的光芒中悽慘顯現的傷痕和病處,只要看上一眼就足以讓人感到它的偽惡。
路燈下,一名女子在來回徘徊。女子上著緊身t 恤,下配白色短褲,頭戴白色運動帽,壓得很低。乍眼看去約有五十中旬左右的這名女子可能是因為營養過剩,有些大腹便便,看上去極像一個孕婦。女子手拿一個小手提包無所事事地在小巷裡走來走去。在這夜深人靜之時,而且還是在這狹窄不堪的小巷裡,很難理解為何會有女子獨自一人在這裡徘徊。況且如今這個社會又不把人命當回事,正常來講這個女子應該趕快離開這裡才對,可是看起來她似乎並不在乎這個,而只是在巷子裡來回徘徊,步伐也不顯匆忙。女子就像是在等誰一樣,無聊地但又很有耐性地重複著她的步伐。
乾瘦乾瘦的孩子向女子走去。當然,孩子的包裡放著記者給他的攝像機。透過攝像機看到的畫面圓圓的,如同拿圓規畫出來的一樣。
“有貨嗎?”
女子像偵探一樣將孩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後很堅決地回答到。
“沒有。”
聲音很粗。
“別的,有就給點嘛。”
“都說了沒有。”
女子很堅決地拒絕了孩子的要求,但她並沒有馬上躲開。孩子肩背的包裡放著的攝像機攝下的女子的腹部和胸部,肥胖得讓人做嘔。女子每說一句話時,圓形鏡孔裡看到的女子的腹部都會大幅度地上下起伏。
“那我多給你點錢,拜託了。我的頭太疼了,再不吃的話,我會瘋掉的。”
孩子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的演技很是像那麼回事。看到孩子如此誠懇,女子暫時放鬆了警惕,仔細地看了看孩子。
“是嗎?要多給錢?最近管得可嚴了,而且藥價也漲了不少。”
“知道了,你只要給我藥就行了。”
“你等著。我這就去拿。不過你真的有錢吧?”
“又不是才交易過一次兩次。”
女子暫時猶豫了一下,然後背對著孩子不知往哪兒打了個電話。通話的時間不是很長,聲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