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數雖有三十萬,能戰之兵不過四成。若大決於野,尚可以眾凌寡;今阻於清水河,兵不得進,日費糧秣巨大;曠日持久,恐士氣低落,甚或糧草不繼,則大舉之勞,毀於一旦。與其如此,不如用奇。自古兵家無必勝之略,不冒非常之險,焉能成非常之功?”宋江聽了,自思度一回,轉問廖立:“公淵看如何?”廖立道:“大司馬之策卻是有理。願陛下從之。”江遂決。用道:“公淵可保陛下留守此處,吾自引軍突進冀州。”宋江道:“此番加亮守此處,我引軍入冀州。”吳用愕然道:“陛下萬尊之軀,焉能行此險地?萬一有失,如何是好?還請陛下留守,待我北進。”宋江含淚道:“加亮好意,我豈不明?然歷來征戰,我退於後,而使手足犯險多矣。今宋魏決戰,在此一舉。若戰勝,萬里江山盡屬我兄弟所有;若敗,必然全軍盡墨,又損許多兄弟。我縱保得性命,安有面目立於人世?加亮不必多言,此番我統軍北進。”吳用肅然道:“此陣前也,陛下休隨性用事,而犯兵家之忌。”宋江笑道:“加亮立功多矣,何妨讓我一讓?”吳用無言再對,只得轉謂廖立:“如此,某將預伏計策告知。公淵可隨在陛下左右,凡是多謀劃,休有萬一之失。”廖立點頭道:“清水河營寨,尚煩大司馬盡心。”
且說對岸魏營中,因雖殺退宋軍大舉夜襲,卻也丟了汲縣,折了牛金、夏侯威,以下偏裨將佐戰死數十員。曹真聚眾議道:“敵勢雖退,我亦損折不輕。長此以往,何以當之?”司馬懿道:“都督休急。兩軍之角,非止看兵將多寡,更須論勢之順逆。今賊提數十萬烏合之眾,遠涉大河,來此與我相持。前日一戰頃力而出,猶為我擊退,眼見賊勢已頹。且彼聚九州之兵來此,後方不穩;馬超、柴進,猶撫後背。我精兵扼險要,更得張郃、曹休為犄角,後力綿延。只要退他數陣,彼或糧草不繼,或軍心散落,必失戰意。那時再出奇兵斷其後,追亡逐北,不世之功可成也。”真然其言。忽聞對岸宋軍,俱在伐木掘土,修築壁壘。曹真愕然,謂眾道:“彼大軍遠來,利在速戰;今奈何與我對壘?”遂親與眾將到河邊看了一回,果見宋兵挑土鋸木,忙碌不休。司馬懿道:“凡敵有非常之舉,必存非常之謀。吾恐宋賊別有圖謀,掩人耳目。”鄧艾道:“且休管他,只一面使斥候探報,一面調集精兵,乘夜渡河逆襲,使他築壘不成,再觀其變。”真道:“士載所言甚是。”當夜便使鄧艾引三千精兵,選水淺平緩處渡河夜襲。誰知宋軍警戒甚是嚴密,鄧艾無處尋隙,又恐貿然登岸反陷沒了一軍,只得退回。斥候八方打探回報,皆只說宋軍大肆準備船筏,未知其餘。曹真疑惑,司馬懿亦未知其意。
再過數日,忽東邊有警訊來,說花榮再渡河犯境。司馬懿道:“曹大司馬、臧宣高皆能將,榮雖悍賊,東路當無憂。”次日又聞有宋軍數萬,渡黃河之南立寨,蒐集船筏,似欲沿河抄襲。曹真笑道:“賊軍不耐久戰,蝟集一處,尚堪自保;今若分兵,是自取死也。”郭淮道:“雖然,若被前後夾擊,我軍亦不利。可使一軍屯於朝歌,防備後路。”真遣秦朗、夏侯霸引兵六千,駐守朝歌。越數日,不見有事。河南宋軍,卻在黃河一帶亦修築營壘,作持久之勢。東邊曹休不時戰報傳來,兩軍交戰,未大見輸贏。曹真與眾將計議,欲遣兵渡河襲取河南宋寨,又恐誘兵之計。忽斥候報黃河上有船筏無數,運載宋軍不知多少,順流東下了。真急與眾商議,司馬懿道:“彼定是見清水河不得攻入,故分兵東下,或與山東賊軍前後夾擊文烈,或自濮陽襲取頓丘、內黃,將我左路軍馬切斷。”曹真道:“我欲分兵往救,若何?”懿道:“敵攻我救,是操勝於敵手;黃河千里,數萬之兵無力處處俱防。與其救敵所攻,何如攻其必救。可盡起此處軍馬,殺過清水河去。彼回援則受制於我,若不回,只要擊潰其主力,復奪河內等地,縱然被他東軍突破黃河,大局亦定也。”曹真道:“文烈一軍倘為敵夾擊,豈不葬送東邊戰局?”司馬懿道:“可遣使飛馳大司馬軍中,教勿同花榮糾纏,速約束軍馬,向西退守安平,護鄴城之左。如此既與我軍為犄角之勢,又令我合於內,敵分於外,左右擊敵,甚是便利。”曹真喜道:“仲達此謀,河北無患也。”獨鄧艾道:“若賊使精兵一路,竟從黎陽直插蕩陰,又當如何?”懿讚道:“士載此慮甚是。蕩陰乃此間與鄴城咽喉,廣屯糧草。可排能將往守,以免萬一。賊深入河北,攻堅不下,則後路為我所斷,不戰自亂。”曹真便使夏侯和引兵三千疾馳北上,並召左近縣兵,共守蕩陰,不得有失。
這日吳用在河西寨中,忽聞探報,說對岸曹軍虛插旗幟,營寨中卻都空了。吳用再遣數十人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