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京悄悄說道:“我功力才乎似恢復了一半了。”
慧可道:“這可真是進展神速了,可喜可賀。”
藍玉京道:“就因為這樣,我才覺得奇怪。咱們被關在此地,少說也有一個月了吧,昨天我的功力不過恢復三成左右。
說至此處,不覺動了個念頭,“我已經恢復一半功力,倘若出其不意,制服那個蒙面人,說不定可以脫險。”他自信有原來的五成功力,韓翔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但想到那蒙面人對自己的好處,自己又怎能以怨報德,反而把他挾為人質,甚至打算在不得已的時候殺了他呢?”
慧可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微笑說道:“你以為那蒙面人不會知道你已經恢復了五成功力?依我看,恐怕是適得其反!”
藍玉京道:“大師的意思是……”
慧可說道:“依我猜想,過去那段日子,你的功力恢復那麼慢是因為韓翔在給咱們的食物之中,仍然放有少量的酥骨散之故。他把分量調配得恰好,只讓你的功力每天恢復一點,多餘的就給藥力抵消了。但這個情形,從昨天開始卻有了新的變化。”
藍玉京恍然大悟,說道:“敢情昨天送來的食物已經是沒有放酥骨散的了?”
慧可道:“不錯,包括咱們剛剛吃過的早飯在內,非但沒有毒,而且那壺酒還是十全大補的藥酒。看來是那蒙面人恐怕我病後體虛,特地孝敬我的。”
原來慧可亦已恢復了一兩分功力,不過,他還沒有告訴藍玉京罷了。
藍玉京啞然失笑:“我早就應該想到是那蒙面人所為了。我的內力恢復都是拜他所賜,如何還能瞞得過他。”
慧可忽地說道:“你的功力已經恢復一半,這是瞞不過他的。不過,他卻不知道你留下最後一招,而這一招的變化,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
藍玉京聽他好像是話裡有話,問道:“那又怎樣?”
慧可道:“他敢讓你恢復一半功力,不外兩個原因。第一。他自信他的功力遠勝於你,即使你完全恢復,真個打起來的話。你也不是他的對手。第二、他已經知道你對他存有好感,因此也不怕你的功力恢復之後蓄意傷他。”
藍玉京道:“我的確沒有傷他的念頭。”
慧可道:“其實你也只能殺他,不能傷他的。你明白這個道理嗎?因為你若只是傷他,他功力遠勝於你,立即就可以將你斃於掌下。但你若用那招白鶴亮翅,出其不意的一劍就殺了他,他功力再高,也是不能反擊你了。”
藍玉京道:“大丈夫豈可恩將仇報,傷他我都不願,何況殺他。”
慧可道:“那麼,你只是想勝他一招嗎?”
藍玉京默然不語,半晌苦笑說道:“要勝他恐怕也不易吧?”原來他的真正目的,其實不僅在於勝那蒙面人一招,而是想要揭破他的本來面目的。
慧可道:“在招式上我不能指點你,不過我可以給你說個故事。你讀過《莊子》嗎?”
武當派的道家,道家是信奉老莊學說的,藍玉京道:“我曾經見師祖讀莊子,但我一點也不懂,卻讀不下去。本來想過兩年再請師祖教我的。唉……”他沒說下去,自是因為師祖已經死了。他不懂慧可為何突然扯到《莊子》上面。
慧可道:“《莊子》裡有個故事,是說楚國都城一個石匠的神技的。(注一)當時楊國的都城裡有個人,鼻尖上沾了一點薄如蠅翼的泥垢,他找到那個石匠,請石匠替他除去。石匠掄起大斧,舞得呼呼風響,旁人看來,他好像是漫不經意的一斧就劈下去,剛好就把那點泥垢削去了。那個郢人的鼻子一點都沒有受傷,神色也沒改變。”
藍玉京不勝嚮往,嘆道:“這可真是神乎其技了,斧頭是比劍重得多的,要劍術能練到這個境界,恐怕也已經可以天下無敵了。”
慧可道:“不錯,用斧頭去削鼻尖上的一點泥土當然比用劍更難,但道理還是相通的。”
藍玉京道:“請大師詳加指教。”
慧可道:“斧頭重拙,削鼻尖的泥垢則必須盡輕靈之極致。可見重拙和輕靈也可以合而為一的。要點是舉重若輕四字。”
藍玉京好像一個聰明的學生得到了老師的提示,在似懂非懂之間,細細品味這“舉重若輕”四字
慧可說道:“莊子裡還有一個庖丁解牛的故事。這段文字寫得非常好,我念給你聽:“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注二),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膝之秘奇,(注三),砉然響然,奏刀砉然(注四)莫不中音,合乎桑林這舞,乃中經首之會。(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