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左的眼鏡已經掉了,滿臉的黑灰,他懷裡的張瀟檣看上去也還好,起碼兩個人都沒有大的外傷。趙鈺的車子開到又一個十字路口時,夜色深沉的半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馬嘯聲,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車子的側邊襲來,幾乎將整輛車掀翻。木苒摔在趙鈺身上,趙鈺手忙腳亂扶起她。“啊啊啊啊!”後排的羅左指著駕駛座的視窗嘶聲尖叫。趙鈺與木苒同時朝上望去。深夜的路邊街道上,一張白生生的女臉正趴在視窗上,陰沉沉地朝裡張望。木苒嚇了一跳,抓起手邊的揹包,對著那張女臉狠狠砸去。女臉被砸中了鼻子,痛得張開嘴,又是一聲暴躁的馬鳴聲傳來。趙鈺推門而出,被眼前的場景驚住了。十字路口的正中央,一隻奇怪的異獸正煩躁地走來走去,在它高大強壯的馬身上,長著一張細膩姣好的人類女性臉孔,它通身遍佈虎紋,卻又在身體兩側斜伸出兩隻巨大的鳥翼,棕色的翅膀一拍打,無數細小的羽毛飄逸而出。木苒也下了車,她走到趙鈺身邊,難以置信地囁嚅道:“……怎麼會……”趙鈺聽見她的聲音,立即問道:“這是隻什麼兇獸?”那異獸前蹄刨了刨地面,馬首人臉地垂,不知在幹什麼。木苒驚道:“她不是兇獸,她是英招,是一隻神獸啊!”一直以來,追食兆族人的異獸基本都只是兇獸,兇獸生性貪婪狠毒兇殘,為達目的誓不罷休,它們對兆族人的追食全都出於對私慾的追逐,可神獸不一樣,神獸是上古神話中飼養在諸神身邊的瑞獸,他們仁慈博愛,即使身受重傷,也從不主動進攻兆族人,兆族內部也會飼養一些等級較低的神獸作為寵物,比如他們用來傳信的青鳥。英招在神話傳說中是幫助天帝看守花園的神獸,儘管因為貪玩而被貶,但她還是盡心盡力地約束著那些等級較低,還會吃人傷人的神獸土縷和欽原。總體來說,這根本就是一個不會傷害人的神獸種類啊。“神獸怎麼了?”車子裡的羅左探出腦袋大叫道:“就是她放火燒得房子!就是她把這女的逼到空調扇上蹲著的!”趙鈺緊盯著英招緩緩扇動的羽翼,忽然沉聲道:“……是她。”木苒轉頭看他。趙鈺指著英招的翅膀,啞著聲說道:“棕色的羽毛,是她掉下來的,殺錢薈明的,是她。”木苒震驚地看向前方的英招。英招踏了踏馬蹄,脖子一揚,驟然猛衝了過來。木苒用力推開趙鈺,自己迎著英招而去,在那神獸就要撞上自己的瞬間,側身抱住她的脖子,腳下借力,身體已經坐上了英招的背部,“既然是匹馬,就別怪我騎你了!”木苒迅速抽出自己的皮帶,手腕一繞,皮帶勒上英招的脖子,像韁繩一樣牽住了她。可惜英招雖然有馬身,卻還有羽翼,她仰天長嘯後奮力撲打翅膀,那翅膀每扇到一次木苒,木苒就彷彿被千斤巨石砸中一般,腦袋和身體,疼得像是要碎裂開。趙鈺見到木苒的神色,知道她難以堅持,便轉身跑進車裡。後排的羅左抱著張瀟檣,緊張萬分地探出頭問道:“趙鈺,我們怎麼辦?”“呆在這裡,保護好自己。”趙鈺急匆匆說完話,從駕駛座底下摸出一把手槍,轉身朝前站了幾步。木苒右手臂近乎殘廢,纏不住英招太久,她咬著牙支援了許久,見趙鈺已經將槍口對準了英招,這才在英招的又一次撲打羽翼前,踉蹌著滾下馬背。木苒一消失,英招還回不過神來,趙鈺的子彈已經打中她的胸口,她疼得嗷嗷嘶鳴,四足踏地,朝趙鈺瘋狂衝來。木苒心知以趙鈺的身體條件,只適合遠距離攻擊,讓他被英招這麼一撞,不死也得殘廢,她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那頭趙鈺卻在英招衝來的瞬間,單身猛拍車前蓋。哄地一聲,整片車前蓋彈起擋在了趙鈺身前,與英招正面相撞。英招用力過猛,腦袋直直撞進車蓋,在白色的車蓋上凸出一張詭異的人臉,她剛想後退移動身體,側邊的車蓋彷彿有靈智般果斷包攏,竟將英招的上半身緊緊地困在鐵皮裡。趙鈺面對白色鐵皮後英招扭曲掙扎的臉,忽然笑了,“……神獸嗎?”英招被困在鐵皮裡,動彈不得,連聲音也發不出。趙鈺舉起槍,槍口對準英招的臉,他冷笑道:“你不知道有句話叫做,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嗎?”英招一直扭曲掙扎的臉忽然靜止下來,她微微仰起頭,雙目對準了趙鈺的方向。趙鈺將槍口抵上英招的額頭。砰。英招的身體軟軟地倒下去,被鐵皮覆蓋住的臉,依然緊緊看向趙鈺。木苒扶著自己的右手走過來,緊張道:“你沒受傷吧?”趙鈺搖搖頭。羅左從車子裡鑽出來,咋舌了半天,最後訥訥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來頭?”趙鈺並沒有回答羅左的問題,他把木苒扶進車內,自己坐回駕駛座,吩咐道:“這車子不能開到機場,我們先去換一輛車,然後馬上去機場。”羅左看著地上已經沒了生氣的英招,皺眉問道:“那她怎麼辦?她的屍體擺在這兒,很快就會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