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什麼要把學校裡的事一件件彙報給爸爸呢?”
泥塑金剛般的藤野剛徹底氣成了活金剛。這一瞬間,佐佐木吾郎倒是回過了神。得想辦法補救,這是我的職責。
“慢慢來,藤野同學,請等一下。”他考慮了一下,插話道,“藤野同學的爸爸,也請等一下。”
藤野父女齊刷刷地轉過臉來,都是一臉怒不可遏的表情。佐佐木吾郎心中暗忖:要是這就慫了,佐佐木吾郎的招牌可就砸了。
“呃,這個嘛……藤野同學從辯護人轉為檢察官,其中有著種種緣由,您還不太清楚吧?”
“聽說了一點。”
“聽說了多少呢?”涼子不失時機地插話道,“聽誰說的?聽媽媽說的?不就是些傳聞嗎?直接問我不就行了?”
“慢慢來。”佐佐木吾郎安撫涼子,“別火氣沖天的。”
接著,他講述了從開始策劃校內審判到目前為止,期間發生的種種事情。為了不被打斷,他的語速很快,也不能遺漏要點。涼子要不是在氣頭上,一定會佩服他的口才。
聽講的過程中,藤野剛的臉部表情一直在變化。這尊金剛像的表情就像得了胃潰瘍似的。不過他好歹聽得進佐佐木吾郎的話。
掌控住事態的佐佐木吾郎獲得了自信,開始進一步說明他們正在開展的活動,依然是口若懸河、頭頭是道。
“我們剛剛去拜訪了柏木的父母。”
藤野剛似乎相當驚訝。這尊金剛像終於變回父親的模樣。他依舊滿臉不悅。
“柏木的雙親有些萎靡,但他的哥哥卻顯得熱血沸騰。”
?
這不是佐佐木吾郎的個人感受。大家都是這麼覺得的,所以回來時都莫名地不愉快。
藤野剛沒有糾纏於這一點,只是低聲道:“他們肯見你們,已經很難得了。你們應該心懷感激。”
“是的。”佐佐木吾郎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老爸這居高臨下的態度到底是怎麼回事?涼子的反感化作言語,從喉嚨裡飛了出來:“佐佐木,你不用對我爸低聲下氣的。反正沒什麼關係。”
“說我沒關係?”
“可不是嗎?都那麼久了,你一直不聞不問,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誰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了?爸爸可是一直在為你們擔心。”
“哦,是嗎?哼!我可一點都感覺不到。”
父女倆的聲調又開始高起來。佐佐木吾郎翻了個白眼。我可不能服輸。
“所以你們都別急,冷靜點好不好?藤野先生、藤野同學。”
他對兩人都用了敬語。
“對了,藤野同學,你是有事想找父親商量吧?沒有注意到是我的不對。”
“找我商量?
“啊,不,我和藤野同學都想過,可當時確實沒這個工夫。是這樣的,藤野先生。”佐佐木吾郎努力解釋著,“我們就像被一股激流一路衝下來,受形勢所迫才確定了現在的方針。藤野同學不是主動要當檢察官的,可是沒辦法,大出被他老爸揍得鼻青臉腫跑來的時候,我們都覺得這事兒要黃了。”
藤野剛激昂的情緒終於開始冷靜下來。他察覺到自己正在被一名初中生說服。這實在有些異常。
“那位神原同學是怎樣的人?”
佐佐木吾郎瞥了涼子一眼,見涼子無法回答,他便答道:“我們也不太清楚,但覺得他不是壞人,頭腦也挺好的。”
“據說他是柏木的朋友,這是真的嗎?”
“涼……藤野同學剛才還懷疑過。感覺真是靈敏啊。”
佐佐木吾郎轉述了來這裡的路上涼子與神原和彥的對話包括柏木功子不認識神原的事情,以及神原對此作的解釋。
“這也不是沒有過,就是比較少見罷了。”藤野剛說道。他這時的聲音和表情都已經相當平靜了。
涼子仍然是怒氣衝衝的。父親的冷靜只會令她更加生氣。結果只有我一個人是傻瓜嗎?
“多謝款待!”佐佐木吾郎突然端起杯子,將裡面的大麥茶一飲而盡,“啊,真爽。”
他刻意的舉動不僅沒能給涼子消火,反而讓涼子十分失望。做什麼都像個傻瓜。我們都是傻瓜。
只有一個人不是傻瓜,那就是死去的柏木卓也。這個想法有如一縷寒風,穿過涼子的心頭。
“爸,”涼子低著頭,仍然不想正視父親,“為什麼我不當辯護人而去當檢察官,你會這麼不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