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卻翻騰不已,想到後來開始皺眉。
李齊從小就知道,自己與普通人不同。身在皇家,她恐怕是一輩子也找不到可以真心相許的男子,也永遠沒有辦法過那種普通人家平靜的生活。註定了,她會按照母姐的需要娶回不止一個美貌的,卻同床異夢的權貴公子,然後身邊充滿各種勢力的眼線,戴著面具扮演秦王的角色一直到死的那天。她覺得自己就像裝在琉璃的瓶子裡的珍珠,看起來美麗,卻哪裡都不能去,什麼也不能決定。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遇見他的那天。
朱顏,那個像火焰一樣明豔的男子,在她的琉璃瓶上燒裂了一道缺口,像一陣寒冽卻清新的風吹進她的世界,讓她震撼,讓她動搖。
於是,她攜起朱顏的手,與他走遍太陰。
她不知道這個是不是就是那種叫做愛情的感覺,但是她知道自己每個晚上因為可以擁著朱顏入夢而微笑,每個早晨又因為醒來的第一眼是朱顏而微笑。
她知道自己有孕的時候,知道將有一個她與朱顏的孩子時,有了從未有過的狂喜。除了朱顏,她的眼睛裡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
但是一眨眼間,所有美好的東西突然又像泡沫一樣消失。
她把大姐送進皇陵的當夜,從陽安疾馬賓士到桑州城外,那個她和朱顏的家。她知道自己丟下父女兩個不對,但是她知道只要她解釋和道歉,朱顏會原諒她。
但是,那裡除了灰塵,什麼也沒有。
她不停地找他,但是沒有。
沒有。
哪裡都沒有。
他沒有在任何一個她和他一起去過的地方。
恍然間,十幾年就這麼過去了。
有時候她夜半夢迴,看著華麗的床帳和身邊似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時,她會覺得朱顏也許只是一個夢,一個太清晰也太長的夢。或許她根本沒去過苗疆,沒有遇見那讓她夜夜思念的男子。
突然之間,他又有了訊息。
李齊在聽到慕容逸告訴她那些話的時候,立時呆在當場,完全不能反應。朝廷上呼風喚雨的秦王,暗衛裡令出必行的皇妹,只是因為一個男人的訊息,呆了。
當他再次真實地出現在她眼前,當她再次聽到他的聲音,她明白自己這次再也不能放手。十幾年已經太多了,如果她放任他再次從她的世界裡消失,後悔和痛苦會成倍地加深並且一直延續到她死亡的那一刻。
她的朱顏果然通情達理,但是要原諒她卻有一個條件,找到女兒。
女兒。
朱顏回想起來,冷汗涔涔而下。
這十幾年來,她一直沒有忘記過朱顏,卻從沒有想起過她的女兒。那個出生後幾天她就離開的孩子,在她記憶裡模糊一片,隱約記得小小軟軟的身體,其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卻沒想到,她幾乎是立刻得到了女兒的訊息。
慕容逸看著手裡的玉佩,彷佛正透過玉佩看著某個人。她想安慰愛徒,卻發現玉佩是她當年給了朱顏,而朱顏說掛在女兒脖子上的。
而那塊玉佩的來歷……
李齊等人停在陽安郊外一座偏僻的小院子門口。
門口已有人候著,見李齊來了,連忙過來牽馬的牽馬,卸東西的卸東西。十幾個人在院子裡來回穿梭,卻是亂中有序,毫無差錯碰撞。
李齊輕鬆的一躍下馬,韁繩隨手一丟,自有人立刻接了,然後牽馬去馬廄。
李齊快步走進房間。
房間裡有一個青年男子,大約二十來歲,相貌平凡,是已經出嫁的打扮。他等候多時,見李齊進來,一邊行禮說“主子,您可回來了。”一邊連忙絞了熱毛巾遞到她手上。
李齊“嗯”了聲,然後略略擦了擦臉。
男子趁她擦臉的時候,湊到她身前解開她的腰帶,替她寬了外衣。
李齊把毛巾遞給他,然後坐到椅子上。
男子站到李齊身後,替她重新梳理頭髮。一邊梳理,他一邊說:“主子出去的這段時間,宮裡一切安好,朝裡也平穩。只是郡王的管家來過幾次,說是又尋著幾名美貌的小童要送給主子。”
李齊兀自皺著眉,也不知聽沒聽見。
男子似乎有些擔心,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任何話。他手極是靈巧,沒幾下已翻了新的髮髻出來,然後挑了翡翠珊瑚簪插上就行了。
“主子,好了。”男子停下來,轉向桌子,“換哪套衣裳?”
桌子上放著純白、淡黃和硃紅三套衣服。李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