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紫眼觀鼻,鼻觀心。
“那是自然的。三姑娘是咱裘府大小姐,天仙的相貌,性情更沒得挑,定能討貴人的歡喜。那位雖說是姨太太,但和敬王妃處得跟親姐妹似的,常跟著前後伺候,認識不少上都的貴夫人。”安婆子把話說到這兒就差不多了,“三姑娘,時候也不早了,您趕緊準備準備吧。老婆子還得回太太去。”
“墨紫,替我送送。”茶沒動一口,裘三娘斜瞅著墨紫。
“安媽媽,我送您出去。”墨紫怎不知裘三娘是要讓自己再套套話。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堂屋。
“安媽媽,這個您收下。”墨紫從袖袋裡拿出三錢銀子,“勞您久候,姑娘心裡也過意不去。”
安婆子假意推了推,最後笑著收進香囊袋裡,“別的不說,三姑娘對咱們底下人最大方。”
誰不會唱戲?墨紫淡然看在眼裡,“聽媽媽之意,那位姨太太是想在咱裘府的小姐裡選一個出去?”
“可不是,也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安婆子見錢眼開,而且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各房都心知肚明。
“是幫誰家說親?”上都嗎?有些遠了。
“還能幫誰?當然是敬王府裡的少爺。所以我才說是福氣。”安婆子不看僧面看錢面。
墨紫又塞了五錢銀子,“哪位爺?”
這回,安婆子也不推了,直接收好,“墨紫,換了這院裡的別人,再給銀子,我也不會多嘴一個字。”
“媽媽,善心善報。我家姑娘要是嫁得好,定然封你一個大紅包。”墨紫心想,愛錢就愛錢吧,也不可恥。
“三爺。”安婆子看到綠菊,就壓低了聲。
“庶出?”墨紫最後一問。
“從敬王妃肚子裡生出來的,怎麼會是庶出?”安婆子說完,就到了院門口。
“安媽媽好走,墨紫不遠送了。”墨紫站定,亭亭玉立。
安婆子聽身後上了門栓,一回頭就有些懊惱,“這個丫頭,能人。”自打了一個嘴巴,打算在太太面前隻字不提她漏出去訊息的事。
再說墨紫回了屋,見裘三娘在桌前翻開一本字帖。
“如何?”裘三娘問。
“那位姨太太就是來相面的,替自家三少爺選人。”墨紫上前,捉袖抬腕,研墨。
“庶出?”裘三娘也問。
“姑娘,我也這麼問的,可說是嫡出。”墨紫將筆浸飽,遞了過去。
“嫡出?”裘三娘冷冷一笑,筆下的字剛勁,欠女子的溫柔,“敬王府嫡出的三少爺為何要娶商戶家的小姐,還大老遠跑到咱們這兒來?多半啊,不是這人有問題,就是這府有問題。”
自古以來,商為賤。就算富甲天下,家裡若沒有一個為官為學的,還是低人一等。
裘氏一族,上三代曾經捐過六品小官,到了裘三孃的祖輩,朝廷取消捐官制,就再沒出過一個當官的。裘四,裘五皆紈絝子弟,讀書科考有如登天。
這二位能否守住裘氏上百年家業,不是墨紫關心的事。裘三娘是女子,總要出嫁。嫁出去,跟了別家的姓,就是別家的人。而她既打算暫時跟著裘三娘,當然裘三娘好,就是她好。
“敬王府可不是一般的門戶,若花功夫打聽,定有蛛絲馬跡可循。”墨紫並不急。
裘三娘練字從來不過半頁紙,放下筆,蹙眉甩甩衣袖,“白聽了你的話,巴巴換上這套衣服,坐著就覺得熱悶。”
“姑娘要不要去九娘那兒坐坐?前些日子她提到姑娘的紫木蝶紋簪?這不,我又雕了一根,正好拿去送她。”九姑娘年方十歲,是太太的嫡親閨女。
墨紫聰明,裘三娘也是明白人,當下就抿嘴一笑,“拿來讓我瞧瞧。”
墨紫出了屋,不到半刻就回來了,將新做的簪子放在書桌上。
裘三娘細細瞧了,不禁贊聲好,“這蝴蝶就跟要飛出來似的。瞧瞧這手藝,一天比一天精進,我也不算白救你。”
墨紫垂眸,淺淺一笑,半點不顯倨傲。
穿越前,她是海軍部隊的船工程師,設計各種戰艦和潛水艇。不過,這天份在裘府裡用不上。至於木工的手藝,應該是來到這個時代以後學的。跟誰學的,學到什麼境界,她完全不記得。只是左手一拿刻刀工具,就閒不住了。她的右手比普通女子多一樣本事——算盤,是高中時跟當會計的母親學的,能打個七七八八。
因此,墨紫不是左撇子,也不是右撇子,而是左右手一樣的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