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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快走的慢都由不得你做主,也從不管你的心情好壞,該來的還是來了。今天是三月初五,是滬森和淑慧成親的日子,江南鳥語花香,鶯歌燕舞,成團的繡球花簇擁在周宅的前院後地,奼紫嫣紅甚是喜氣。

滬森一襲大紅色的長衫,長衫上佈滿水紋印雙喜,那雙喜在刺眼的紅色下隱隱約約的泛白,倒顯得不太吉利。然而這世上的事是福兆還是禍根,不過是旁人說說罷了,能有幾個靈驗的,你恭祝一句“佳偶天成”,難不成就能改變亂點鴛鴦譜的事實。

今天的周宅熱鬧非凡,賓客的道賀聲,鞭炮聲,鑼鼓聲聚集在一起,噪噪雜雜,卻灌不進滬森的耳朵裡。他沒有在大門口迎接賓客,而是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裡,書桌上擺著從院子裡剪來的藍色繡球花,因為那時的凌菲說:“好想在春天來江南,看一看這兒的繡球花,特別是藍色的。”

滬森半躺在椅子裡,微閉上眼,手指在桌邊敲打,咿咿呀呀的唱起《秋海棠》的彈詞:“你說的是趙王和羅敷的故事嗎?你想羅敷已經有了丈夫,趙王雖然愛她也是沒有用的,還是乾脆丟開,免得心裡痛苦。吳先生你說對不對呢?”

“是呀,趙王雖然把羅敷丟開,但是他心裡的痛苦哪兒能消滅呢?”

他反反覆覆的唱著:“但是他心裡的痛苦哪兒能消滅呢?”

餘音在樑上清冷的迴繞,他唱的全身癲狂,大笑起來,笑的候在一旁的小桃不知所措。

滬森沒有停止手指的敲打,悶聲問:“你來幹什麼?”

小桃被滬森怪異的舉動驚住了魂,結結巴巴的說:“少爺,太太,太太讓我叫你去接新娘子。”

“這麼點路,又不是不認識,她自己走過來不就完了。”

“可……”

“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桃慌張退下,滬森起身揮舞衣袖,長嘆一聲,“但是他心裡的痛苦哪兒能消滅呢?”便快速走出書房,在紅娘的指揮下,在賓客的鬨鬧中,他利索的完成了背新娘、拜堂、敬茶整套程式。這樣就算結婚了,從此不論是否願意,兩人間的愛恨情仇必須消融在同床異夢的柴米油鹽中。

佈置好的新房裡,滬森挑開淑慧的紅蓋頭,她的眼睛裡沒有羞澀和喜悅,有的只是和他一樣的疲憊,洞房花燭夜的重要日子,在沒有期盼的人看來,和稀鬆平常的每一天沒有區別。

“好累啊”,淑慧摘下頭上的冠飾,隨手扔在點著紅燭臺的桌上,“被人當作戲子觀賞了一天,腰都累斷了。”

滬森坐到桌邊,埋頭喝著他們的喜酒,他給淑慧倒了一杯,“來,我們乾一杯,外面那麼熱鬧,我們也喝點。”

“我不喝酒,我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過東西呢,空空的胃經不起這辛辣勁。”淑慧知了他的心思,對他的頹廢嗤之以鼻,抬手放下半邊紅羅帳子,帳子外是一串串晶亮的珠飾,也是紅彤彤的妖魅。她喜歡隔著帳子與男人說話,隱隱約約的,誰也看不清誰。

婚床上散落著寓意早生貴子的花生、紅棗、核桃,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黑果子,硌得淑慧的後背疼,她抓起一把塞進嘴裡,狼吞虎嚥的吃了下去。

這時,門外飄來了她弟弟劉致高的聲音,“你們想不想聽我和翠芳苑的頭牌憶香之間的交情?”

淑慧打了個激靈,走到房門口,撩開一角垂簾往外看,廳堂和院子裡共坐了二十幾桌的客人,都是周劉兩家的至親和生意上的夥伴。只見致高喝多了酒,站在兩寸寬的方凳上,手舞足蹈的談他的風流韻事。他生性放蕩不羈,貪色好賭,勾搭上一個青樓女子並執意討回來做了老婆,好在那女子婚後恪守婦道,也能約束他三分,劉太太瑾梅才不至於將這個敗家子掃地出門。

在座的賓客藉著酒意,裝瘋賣傻的起鬨,有人叫起來,“還是劉家的少爺能幹啊。”

鬨堂的大笑聲。

“不,不”,致高滿面通紅,在凳子上左右搖晃,擺擺手道:“你們說的不對,我都不及我姐夫一根毫毛,我若稱得上能幹,我姐夫肯定是孫悟空!”

一個男人站起來,“你倒是說說我們的新郎官怎麼個能幹法啊!”

附和的幫腔者此起彼伏,“對呀,你倒是說說啊!”

“對,說出來讓我們聽聽呢!”

“我看他是不敢了吧,他怕新郎官翻臉噢。”

淑慧見她的父親明光和母親瑾梅在另一張桌子上早已面色鐵青,自己也氣的跺了跺腳,致高耍猴一樣的上竄下跳,丟盡了劉家的臉。

瑾梅朝一個家傭使了眼色,家傭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