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想看看是誰猜出來的,卻看到兩撇眼熟的小鬍子。兩人照了面,都愣了一愣。
那小鬍子顯然也認出她來了,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伸手接過攤主送上來的燈,正要轉身離開,忽地腳下一頓,回過頭來,問:“小姑娘,你剛才是想猜這燈上的謎語麼?你猜的是什麼?”
春瑛扁扁嘴,道:“我猜的跟你一樣,也是螢字。”
小鬍子笑了:“這話我可不信,你怎麼會猜到它?”
春瑛不服氣地道:“我為什麼不能猜到它?螢火蟲可不是草化的麼?!”
小鬍子一怔,若有所思地望向春瑛。
(注:“腐草為螢”。這是《禮記·月令·季夏》上的話。)
第一卷 春臨 九、月上柳梢頭
春瑛被他盯了幾眼,覺得有些毛毛的,心想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那小鬍子笑問:“小姑娘,你讀過書?”
當然讀過啦!春瑛正想回答,忽然想起現在的身份,忙改了口:“這跟你有什麼關係?”轉身就走。
那小鬍子笑著攔住她:“罷罷,你既猜出來了,又比我先來,這燈就歸你吧。”說罷將鯉魚燈塞到春瑛手中。
春瑛一愣:“可這是你猜回來的呀?”
“我還可以再猜,這就當作是方才我朋友衝撞了你的賠禮吧。”小鬍子不在意地擺擺手,便仰頭去看其他花燈。春瑛卻覺得有些不妥:“你朋友撞了我,跟你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你賠?再說,我也用不著你們賠。”她又要把燈還回去。
小鬍子微微一笑,指著一盞謎面為“春秋”兩個字的走馬燈對攤主道:“一年半載,無冬無夏。”
春瑛還沒聽懂他的意思,那攤主已經笑吟吟地將燈奉上:“您又猜著了。”小鬍子接過燈看了看,回頭對春瑛笑道:“我這花燈是要捎給小侄兒的,你那鯉魚燈雖好,卻不及這個精巧,但丟了也頗可惜的。請你幫我處置了吧,如何?”
春瑛這下倒不好再拒絕了,瞄了他幾眼,便學著母親新教的禮節,福了一福:“那我就多謝了。”
小鬍子笑著點點頭,提著那花燈施施然去了。春瑛目送他的背影,低頭看看手裡的燈,心中也有幾分欣喜。
路媽媽見了她的燈,聽說是女兒特地猜謎猜回來的,臉上也滿是喜意。紫魚在旁掩嘴笑道:“你家二閨女還真貼心,特特拿了盞燈回來,一看就知道是給你的。”路媽媽輕推她一記,將燈遞給丈夫:“拿回去放好,明兒給兒子耍,小心別跌壞了。”
路有貴接過燈,嘆了口氣:“閨女怎麼沒給我也弄一盞回來呀?”
春瑛有些慌了:“我只來得及猜這盞……”紫魚笑著拉她走:“怕什麼?你爹跟你說著玩兒呢,來,咱吃元宵去。”
春瑛戰戰兢兢地跟在她後面,回頭見父親臉上果然沒有不悅的神色,才鬆了口氣,同時心裡也有些鬱郁的,若是她的親生父母,哪裡還用得著擔心這些?
他們一群人熙熙攘攘地來到街角的一處小食攤處,那裡有賣熱騰騰香噴噴的元宵,足足有八九種餡料。老闆是一對小夫妻,似乎與於家媳婦相熟,與隊伍中好幾個家丁媳婦子也都是認得的,見他們來的人多,特地多送了一盆桂花酒釀圓子上來。
每個孩子都分了一碗四個元宵,春瑛分到的是芝麻、綠豆、糖漬桂花和鹹肉四種餡兒的,糯米雪白甜軟,元宵皮薄餡香,湯裡還有一種淡淡的酒香味,一碗吃下來,全身都暖和了。路媽媽特地用勺子各舀了一大勺圓子進丈夫、女兒的碗,輪到自己時,圓子卻已被瓜分完了。
春瑛回舀了幾個給她,然後便坐在一旁邊吃邊聽人們悄悄議論老闆夫妻的事。這對夫妻似乎原來也是侯府的下人,男的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事,被打了一頓趕出來,女的原是大少爺跟前的丫頭,之前就被家裡人許給了男方,見狀拼死求了主人,讓她用多年積蓄自贖自身,出來與男的成了婚。女方家人生氣她自作主張,要跟她斷絕關係,小夫妻倆現在只靠在街頭賣點吃食賺幾個錢過活。
於家的小聲在旁邊問那小媳婦,最近是否還有混混來鬧事。那小媳婦低頭小聲道:“臘月裡鬧了兩回,燈哥差點沒跟人打起來,我只好塞了幾個錢,才把那些人送走了。”
於家的嘆了口氣:“你爹孃還沒消氣麼?要是他們肯伸把手,哪裡會到這個地步?畢竟是親生骨肉,即便有再大的氣,過了兩年,也該消了才是。”
小媳婦垂手站在一邊,只是不說話。於家的見狀忙推了她一把:“上回我說什麼來著?既然你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