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乾了這杯。”韓朗將杯高舉:“你既然輸的心服口服,就告訴我懷靖和楚陌下落,咱們兄弟好聚好散。”
韓焉應聲舉杯,然而動作卻是極緩,彷彿這一杯水酒有千斤之重。
“你去找我府裡書房,房裡有個秘閣,裡面有我特製的響箭。將這響箭放了,我的人自然就會放人。”最終他還是開口,將酒舉到唇邊,一飲而盡。
黑漆漆不見半點光線的房間,連風也透不進來一絲。
小皇帝和楚陌促膝而坐,晨昏顛倒,已經不知道被關了幾天幾夜。
就在絕望達到頂峰的時候門吱呀一響,秋風裹著斜陽,豁然間就全湧進了房來。
不是送飯時候開的那個小口,這一次是門戶大開全開。
兩人連忙立起。
楚陌歡呼:“國公果然守諾,想必現在局勢已定,來還我自由了!”
小皇帝則是怔怔,還未開口已經滴了淚,只是喃喃:“韓朗韓朗,你終於……終於還是沒有棄我!”
天牢,韓朗親手端來毒酒。
韓焉蹣跚著起身,走到一步開外抬頭,問:“響箭你放了?”
“放了,現在我在等訊息,只要一有他們的訊息,你立刻可以快活一死。”
“不會有訊息了。”
“你說什麼?”
“我說不會有訊息了。”屋裡韓焉突然高聲,長髮後揚,一把捉住韓朗手腕,內力浪潮般往他身體湧來。
“永遠不會再有訊息,那隻響箭,就是滅口的訊號。”他道,嗓音邪魅,然而聲線卻是越來越低。
只不過片刻功夫,他已將畢生內力逆流,全部渡給了韓朗。
韓朗雙手失控,那一杯鴆酒落地,立刻在地面開出一朵暗紅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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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韓朗不能理解眼下狀況。
按照他對韓焉的理解,死後屍身示眾,不能下葬韓家陵園,這絕對是個有用有力的威脅。
一向以韓家家長自居,並將自己當神的韓焉,當然會在意死後榮光。
而且按照韓焉為人,那句話也絕對不是玩笑。
他說人死了,那就是決計沒有活路。
死了。
懷靖死了,那這天下怎麼辦。
楚陌死了,那華容怎麼辦!
一瞬不解之後就是狂浪一般的怒意,他將右臂抬起,五指張開,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韓焉頂上了後牆,將他頸骨卡得咯咯作響,一邊咬牙切齒字字著力:“你當我不忍還是不敢,不會把你裸身曝屍嗎?!”
剛剛輸完內力的韓焉氣息微弱,但仍睥睨著他,語氣剛硬:“周懷靖本來該死,自始至終,我一點沒錯!”
“叛國弒君,你還敢說你沒錯!”
“韓焉韓朗,韓家哪個兒郎不比他周懷靖強上百倍!你自己想想,早十年如果是你來坐江山,不用分心來扶這攤爛泥,我大玄朝的土地,哪會輪到它月氏蠻夷來犯!”
“篡位就是篡位!我韓家幾代輔佐君上,你難道不怕百年聲名毀在你手!”
韓焉沉默,片刻之後似笑非笑,那眉眼似極了韓朗:“聲名?我浪蕩不羈的二弟,你幾時轉了性,開始在乎別人說些什麼?”
韓朗頓了頓,五指鬆了些。
韓焉又繼續前傾,道:“你不肯做皇帝,是因為不願被捆綁,要繼續你的浪蕩對不?”
“做皇帝有什麼意思,全天下都是你的,不能受賄不能貪汙,遠不如你這個散漫的太傅好玩,是不是?”之後他又加一句。
韓朗慢慢垂頭。
在這世上,最瞭解他的人,還是他這愛少恨多的大哥。
身後這時響起細碎急促的腳步聲,是流雲,到他身側立刻附耳:“王爺,大事不好。”
韓朗心尖狂顫,極是緩慢地回身,深吸了口氣,這才發問:“是他們……死了麼?你親眼看見了屍身?”
流雲立刻跪地。
態度已經表明一切,不可能再有奇蹟。
韓朗又吸一口氣,沉膩的一口氣,從胸腔到喉口,漸漸升騰起一股甜腥。
而咫尺之外的韓焉靠牆,就這麼慢慢看他,唇角勾起一個弧度。
沉默在斗室內流動,象把鈍刀,割著三人神經。
韓朗慢慢搖晃,轉身,等和韓焉面對面了,這才將一口血吐出,長長噴在韓焉身上。
“我知道你想什麼。”他笑,到這時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