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裡尋找這個聲音的主人，迷迷糊糊說道。…；

“月球。”那個聲音說道。

杜達像是被電擊了一般，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不錯，這裡不是自己熟悉的臥室，而是那間溫度調到了三十度依舊感覺冰冷的臨時宿舍。身材修長的楊曦大校正在幫他抖開黑色的軍裝襯衫，床上還有一條已經打好了結的領帶。

“跟我爸媽聯絡上了麼？”杜達並不抱什麼希望，“我就不能跟他們道別麼？”

“咱們這次是搭順風車，給你爭取到這個倉位已經很不容易了。”楊曦將襯衫扔到杜達胸前，命令道，“快穿上！”

“那為什麼不早點徵召我？趕這麼急……”杜達猶豫了一下，還是脫掉了浴衣，光膀子穿上了襯衫。不過他下身只有一條內褲，這讓他不敢掀開被子下床穿褲子。

楊曦似乎發現了杜達的窘況，自然地轉過身，道：“因為昨天才最終決定，讓你加入。”

“你說你們這算怎麼回事！”杜達雖然不滿，但還是麻利地套上了黑色長褲，摸到了同樣是黑色的襪子套在腳上。

——全是黑色，簡直就像是出席葬禮！

杜達的起床氣爆發出來，憤憤地踩進高幫軍靴——也是黑色的。

“因為就是昨天，有一位戰友犧牲了。”楊曦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但是當她轉過臉，杜達發現她的眼睛紅了。

杜達手裡一滯，心中有些不忍：“對不起。”

“沒事。”楊曦強顏做出了個微笑，只是一秒鐘的功夫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只有去月球基地吃早飯了，我想你肯定願意多睡十分鐘。”楊曦幫杜達做了決定，“帶上你的作戰行囊，跟我走。”

杜達看了一眼桌上的黑色旅行袋，正面噴繪著銀色的五角星。看著楊曦的背影，杜達再次給自己做了一個心理預設，防止產生進一步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表徵——產生崇拜。

楊曦帶著杜達上了基地內的通勤車，那是一種沒有門的電動車。杜達覺得一切都那麼新奇，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就已經被載入了一個通道。通道緩緩向上，最終通向了地面。這時杜達才發現，現在根本沒有天亮，漫天的星斗似乎格外地近。

“幾點了？”換車的時候，杜達問楊曦。

楊曦抬了抬表，沒有說話。

只是那麼一剎那，杜達看到錶盤上的熒光指標分明標出三點二十。

顯然不會是下午三點二十。

“我說，這個，真的安全麼？”杜達像個木偶一樣被人塞進了升降梯，然後被套上宇航服，繼而又被塞進了載人飛船的船艙裡，最終被陶玖牢牢地綁在座椅上。

“肯定比我第一次飛的時候安全。”楊曦笑了笑，坐在駕駛座上，麻利地繫上安全帶。

“我看電視裡，不是應該豎著的麼？”杜達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普通的飛機上一樣。

“你說的是十年前。”陶玖嚼著口香糖，臉上有些疲憊。

“要說那時候，”楊曦別過頭對杜達道，“光是那個重力加速度就夠你喝一壺的了。”

杜達緊張起來：“那現在呢？”

“你沒發現麼？”陶玖驚訝了，“你坐飛機來的時候，起落的時候沒有超重和失重吧？那就是用了從月球獲得的重力科技。我們現在坐的穿梭機也是，不需要達到第一宇宙速度就可以靠反重力系統離開地球。”

杜達環視著這個狹窄的機艙，只有三個位置，其中楊曦坐在駕駛座，看來今天她是司機。杜達發現自己座椅後面是道金屬門，不由好奇道：“後面是什麼？”…；

“貨艙。”陶玖簡單道，“月球基地沒辦法自給自足，除了能源和水之外的所有東西都得從地球上帶上去。”

機艙裡突然亮起了一盞紅燈，原本昏暗的日光燈黯淡下去，直至熄滅。

“起飛了。”楊曦鎮定道，一邊將右手的推杆以勻速從下推到上頭。

穿梭機發出劇烈的震動，杜達緊緊抓住扶手，身體繃緊，雙腿發軟，牙齒不住打顫。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機毀人亡的悲劇，偷偷望向身邊的陶玖。陶玖仰著頭，貌似輕鬆地抓著安全帶，正大力嚼著口香糖。

——看來是人都會緊張的。

杜達安慰自己。

隨著動力加大，穿梭機以每小時三十公里的速度緩緩升空，兩旁的固定架朝左右倒了下去。隨著積累的動能達到頂峰，穿梭機在短短十秒內加速到了音速，旋即打破音障，如同一顆逆向而上的流星衝向了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