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片聽了半天,覺得聽這位說話也像吃西瓜。紅的瓜瓤是廢話,黑的西瓜籽才是趣味,一番大嚼大嚥下來,趣味不討人喜歡,一肚子甜水又吃的人腸胃發脹,除了過程中偶爾閃現的滿足感,其實並沒有多大意義。
沈少爺眼神陳懇的狀似傾聽,片刻之後開始走神,雲遊四海的飄出十萬八千里,最後被喬振霖哈哈的笑聲一把揪下了地。
“……沈先生,你說這事情可不可笑?”低頭啃西瓜,喬振霖彷彿是對自己的高談闊論十分滿意,不等沈延生作出附和,又偷偷的聳著肩膀笑起來。沒注意,嘴巴邊還粘了一顆烏黑的西瓜籽,乍一眼,就跟個喜上眉梢的說媒婆子一樣。
沈延生眨了眨眼睛,沒被他剛說的內容逗樂,倒是抬眼發現他喜不自勝的滑稽模樣,噗的笑出了聲。
喬振霖掃來一眼,愈發得意:“可笑吧!簡直太可笑了!”
坐在堂間裡胡天海地的說完,喬振霖的嘴終於乏下來,滿眼期待的望了沈延生,沈延生當然不能辜負人家。叫來家裡的司機,轉眼之間,就把車開到了鎮西的一品街。
一品街是狎妓的地方,沈少爺比誰都懂,可喬振霖不知道。舉頭晃過成排的火紅燈籠,他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
難道說小地方所謂的精,就精在一個嫖字上?
然而當著沈延生的面,他並沒有直接問出來,不太自然的隨著老鴇上了二樓,很快便有一排姑娘被人領著,帶到了他們面前。
沈少爺漫不經心的喝茶,一邊從桌上的棋盒裡掏出黑子和白子一粒粒的往盤子上布。
“你自己挑。”他倒是很客氣。
喬振霖對著那些桃紅柳綠的一抹眼,沒一個能看的。沈延生見他不動,就對老鴇使了個眼色。
一會兒工夫,領來的人又換了一波,這次是清一色的小子,個個用香粉漚得細皮嫩肉,白麵桃腮的模樣比之前的姑娘還順眼許多。
喬振霖碰到嘴邊的茶水忘了吹,當即燙得腕子一抖,撒得前襟一片溼。
小子中有個眼尖,當這光景立即就迎了上來,拿出手帕給喬振霖擦了擦,又端起茶碗柔柔的往上面吹著氣。
“這位爺真是好習性,大夏天還喝這麼熱的茶,就是不熱也會燙到嘴啊。”放下杯子,這十四五的小孩兒對著喬振霖抿嘴一笑,“好了,給您吹過一遍,再晾一下就能喝了。”
行行當當都要講求門道,做生意如此,做皮肉生意更是如此。看這小子溫順機靈,沈延生手一抬把人留下了。眼看對過的喬振霖莫名其妙的還沒回神,他把盤上棋子一撥,打散了重新分成黑白兩堆。
“喬先生,你是不是覺得挺納悶的?”
喬振霖一愣神,片刻之後默默的點了頭。
沈延生沒接茬,對著邊上的小子招招手,小孩兒端起凳子,坐到了桌邊。
“你會下棋?”
小孩兒點頭:“會一點。”
“太好了,我們喬先生也愛下棋,來跟我們喬先生下一盤。”
小孩兒轉著腦袋在喬沈二人中間看了看,歪著腦袋嘻嘻一笑:“我可下的不太好。”
沈延生當即作保:“你只管下,喬先生不論輸贏,但求一樂。”
喬振霖坐在一旁愈發的一頭霧水,不知道沈延生這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及至連開幾局,露出一面倒的戰勢,他才慢慢的明白過來。
小孩兒謙虛,嘴上說下得不好,真上了盤子卻是毫不留情的大殺四方。片刻就把喬振霖贏了個落花流水,除了絞盡腦汁的苦做抵抗,幾乎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連輸兩盤,他腦門上大汗淋漓,抖了抖襯衣領子,把棋盒往邊上一推,作罷了。
“沈先生,原來你還藏著這樣一招。”
沈延生抻出脖子往殘局上看了一眼,笑道:“我也是聽說這家裡藏著個能手,所以領著你來看看,果然名不虛傳。”
轉過臉,他向著小孩兒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兒臉蛋紅紅的緩聲回應:“元寶。”
元寶下得一手好棋,長相也是眉清目秀的極為順眼,加上看顏色察情況的本領,很快就把喬振霖弄得極為順心。
連著好幾天,他每天都跟著沈延生來這家找元寶下棋,起初總是輸,除非元寶小小的放水意思意思,之後慢慢的學會了吃一塹長一智,偶有一勝,總是喜不自持。
沈延生看這對半路來的知己在棋盤上不殺不相識,心裡當然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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