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內的胭脂有用過的痕跡,但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再被用過了。顏色已不那麼新鮮明亮,也已乾涸。
這是一個女子居住的房間。可是什麼樣的女子,讓裴毅軒如此珍視,在她離開之後,還將她生活過的痕跡保留得如此完整。
孟歌心上沉沉,很不是滋味。這個女人對裴毅軒來講很重要嗎,很特別嗎?那麼深情凝望過她的裴毅軒,會有別的人女人嗎?
哪怕是他曾經愛過的女人,也令孟歌心上難受。她在他的寵愛裡,從來沒有想到過他的生命裡會有其它的女人,也不可能有其它的女人。
他的寵愛,讓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是他生命裡的唯一。無法複製,也無法被人替代。
可是,就在這裡,處處充滿了女人的遺留下的氣息。
孟歌舉目四眺,目光忽然一下子落在一副懸掛在牆壁上的人物肖像上。她在一剎那間驚訝,彷彿看到一面鏡子,映照出她被愛寵溺時的略略驕傲而又不是溫婉的模樣。
她的心咚咚的跳個不停,腳忽然間虛軟。可是她仍是顫著雙腿走到那副畫像面前,定定的看著她。
那是她嗎?一樣的眉,一樣的眼,一樣的唇,除了神情。她安靜得如一朵潔蓮,靜靜的綻放在碧水間,笑傲群芳。
可她孟歌不是安靜的。
那不是她,只是一個與她長得十分相像的女子。一個與她同樣美貌如仙的女人。
孟歌的眼神緩緩下移,看到右下腳的四個小楷字:無可替代。
前塵往事17
她一下子退後兩步,眼圈忽然一熱。她與裴毅軒相處的這些日子,早已熟悉他的字跡。
這是他的真跡。他在一個女子的畫像上寫下“無可替代”四個令孟歌撕心裂肺的字。
“孟姑娘。”
身後一聲驚呼,令孟歌生生嚥下自己的心痛與悲哀。她轉過身子,看到手持掃帚慌張的丫環。
小丫環趕緊說:“孟姑娘,你快些走吧。太子爺平常不讓人來的。”
“我也不行嗎?”孟歌突然咆哮,一下子衝到小丫環的面前,伸手扣緊了她的脖子,將她推到牆上靠住。
小丫環嚇得臉色慘白,不住的咳嗽。
孟歌彷彿失去理智一般加緊手中力道,眼神凌利而冰冷的問道:“告訴我,她是誰,她是誰?”
“她……她……”小丫環咳嗽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孟歌稍稍鬆開手說:“說實話,不然我殺了你。”
小丫環嚇得腿打顫,緩了一口氣說:“她是太子妃,已經去世兩年了。”
太子妃!這三個字擊潰孟歌所有的自信與堅強,她退了一下,手從小丫環的脖子上垂了下來。
“為什麼,府里人沒有一個人提到過她。”
小丫環嚥著口水說:“因為太子爺不讓人提,誰也不能提。我,我只是每日來打掃院子,太子爺要這裡像原來一樣一塵不染。”
“她們很相愛嗎?”孟歌瞪著她。
小丫環嚇得不得了,趕緊說:“是的,是的。太子妃去世之後,太子一直鬱鬱不樂。他時常來這座院子裡睡覺,最近一年才來得少了。”
淚水已抑不可止的流出孟歌的眼眶,她忽然悽笑一下,自嘲般的問:“你們,可在私底下,議認我與她長得像,做了她的替身。”
小丫環一下子跪在地上,駭怕的說:“是有這麼說過,只是說孟姑娘與去世的太子妃長得很像,其它的,奴婢們不敢嚼舌根。”
“出去。”孟歌生硬的說。
小丫環巴不得離開,正害怕孟歌一發怒就要了她的命,趕緊提裙飛出房間裡。
孟歌垂著雙手,轉身望著那張似乎在嘲笑她的畫像,眼淚一汪一汪的往下流。
忽然間,她什麼都明白了。
前塵往事18
裴毅軒對她的寵愛,不過是在延續對太子妃的愛罷了。他對她好,對她有求必應,不過是在對另一個人好。
她問他會娶她嗎?他都不答。
她沉淪在他的寵愛裡,大意的不去深思。寵愛如斯,怎麼會想到他有別的女人。在她逝世之後,仍舊刻骨銘心的愛著,為她保留一切,不讓塵埃沾染她生前的一切。
如此用心,這樣的愛該有多深厚,難以磨滅。
她孟歌卻傻傻的以為她是他的所有。
所有的一切,都是浮雲一片。是虛假的風呵。
真像原來是這樣讓人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