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就是沈飛飛呀!”沈飛飛不覺掙扎了一下,險些連人帶椅翻倒在地,“去年此時,小生與姑娘邂逅,當時有約一年後再見,姑娘不記得了麼?”
明珠沉吟半晌,奇道:“沒有半點印象,六爺,你記得有這麼個人麼?”
沈飛飛泫然欲涕,“小生為了再見姑娘,改邪歸正,千辛萬苦再覓良師,這便學成回來,姑娘!”
明珠道:“看你被人囚禁於此,就知你沒做什麼好事,什麼改邪歸正?”
“冤枉,”沈飛飛急道,“小生是被一個魔頭所囚,那魔頭殺人如麻,實是個江洋大盜……”
明珠忍不住笑斥道:“你自己又是什麼正人君子了麼?”
辟邪見沈飛飛被綁多時,明珠又不肯好好問話,於是上前笑道:“沈兄,有話慢慢說,我先替你鬆綁可好?”
“不可!”門裡門外頓時有兩個聲音大聲喝道。
明珠自不必說,漲紅了臉怒視辟邪;門外卻有一個聲音恰如陽光破雲而出,劈在室內。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仗劍大步走了進來,“你們什麼人?竟要放這賊人逃脫?”這年輕人黝黑的面龐上漆黑筆直的濃眉,瞪大明亮的眼睛大聲說話時,奪然散發著斑豹般憤怒懾人的野性,連辟邪也不禁倒退了一步,笑道:“這位兄臺,千萬別誤會,我二人並非為了沈兄而來。”
沈飛飛在一旁噙淚道:“難道姑娘不是因思念小生而來的麼?”
“原來你們是一夥的!”青年不過喝了一聲,別人聽來卻猶如猛獸咆哮,他一步踏上,拔出腰間佩劍,對準辟邪當頭就刺。
辟邪見他年輕莽撞,盛氣凌人,不由微微多了些怒氣,振袖出指,向他劍尖挾去,內勁相交,凜然已有金石之聲,辟邪訝然看那青年,忽見他手中長劍鏽跡斑斑,足有平常劍身的兩倍寬,劍首隻是橡木削裁,連漆也未上過,心裡閃念,收手飄身一旁,大聲道:“你不是在找辟邪麼?”
李師(5)
“辟邪”二字對那青年來說,不啻是句符咒,他劍勢頓在半空,臉上戾氣頓時變作璀璨笑容,將劍扔在桌子上,奔過來扣住辟邪的雙肩,道:“你認得辟邪?”他雙手勁力極大,只聽辟邪肩胛骨咯咯作響。
明珠冷冷道:“你扼死了他,便沒有人認識辟邪了。”
年輕人這才鬆開手,訕然笑道:“對不住。”
辟邪揉了揉肩膀,見他笑容純真無邪,與適才的殺氣騰騰實在判若兩人,不禁莞爾,“在下驅惡,和辟邪倒是有些交情,兄臺貴姓?”
年輕人咧著嘴笑道:“我叫李師。”
辟邪點了點頭,目光流連在桌上的長劍上,“敢問李兄師從哪一位高人?”
李師“嘿”了一聲,“先不說這個,那辟邪住在什麼地方?你怎麼知道我在找他?”
辟邪從沒見過這麼直來直去的人,愣了愣道:“李兄到處挑戰武舉人,放出話要找辟邪,在下也是這些天才知道。”
李師對著沈飛飛笑道:“你的腦筋還挺好使的,多虧你出了這個主意,這位驅、驅……”
“驅惡。”辟邪忙道。
“對,要不驅惡怎麼會找上門來?”
沈飛飛乾笑了一聲:“多承誇獎。”
辟邪道:“辟邪現在何處,在下也不太清楚,不過讓人傳個話,還是不難的。”
“這就好,”李師大喜——辟邪怕他近身再抓住自己,連忙又退了一步,“你跟他說,我師父七寶誇說他的武功遠在我之上,一樣師父教的,我就不信他能比我強多少。約個日子,我要跟他較量一番。”
辟邪雖略有預感,待聽到李師說出七寶太監的訊息,仍是喜出望外,“師父現在何處?他老人家還好麼?”
“不知道,”李師搖了搖頭,“他授我一年多的武功,之後就不見了。你也認識我師父?”
辟邪的喜悅被他當頭一盆冷水澆滅,撫著桌上長劍,顫聲道:“我受七寶老先生恩惠頗多,遠超常人所想。”
李師笑道:“那就好,我們不是外人!這便叫酒菜來,好好慶賀你我相識。”
辟邪和明珠大吃一驚,忙搖著手道:“酒菜就不必了,何勞你破費?”
李師指著沈飛飛道:“我沒什麼,破費的是這個小賊。”
沈飛飛對著明珠笑道:“只要姑娘願意多留一會兒,小生破費又有何妨?”
“真的不必了,”辟邪道,“無功不受祿,待在下找到辟邪,替李兄傳到了話,你我再聚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