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有越俎代庖的嫌疑,甚至擔了非議和風險,但是若沒有她搗亂,一切都會按照尉詡的劇本來。山高皇帝遠,梁非凡又有人事權,瞞點什麼並非不可能。
莊言半邊身體滾燙,半邊身體冰涼。他知道自己破釜沉舟,不能敗了。
魏東嫻若卡不住這筆預算,那麼生物克隆技術專案就會正大光明上馬,怎樣大張旗鼓都沒關係了。誰知道在不遠的將來,魏東嫻恐懼的事情會否成真?
本來外行領導內行的事兒就層出不窮,尉詡有基地之外的力量麻痺別人思路,反常地讓上級惘然不覺地審批了這筆款項,證明這是他花了功夫在做的事情。
要說尉詡對c計劃的核戰鬥部衛星有興趣,莊言信。
說尉詡對克隆牲畜餵飽士兵豐富營養均衡口味有興趣?莊言不信。
“喂?你嚇傻啦。”魏東嫻搖晃杯中殘茶,抿唇嘲笑他,“怎麼不吱聲了?”
莊言冷汗亂滾,細細問:“太可怕了。就算黎塞留能奪尉詡的指揮權,她又怎麼知道什麼時候該動手?尉詡可不會什麼事情都請示她。”
魏東嫻笑道:“有沉默者呢。基地裡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沉默者?”
“記得你參會的時候嗎?九人團裡的八個你都認識了。剩下那個,就是沉默者。”
“那個不吱聲的?”
“是的,他為了保護自己,從來都沒說過話。只有兩個顏色能讓我們確定他還活著:綠色,贊成。紅色,反對。”魏東嫻抿盡紅茶,舌尖留戀地輕刮紅唇,得意地安慰莊言:“別害怕,沉默者會在問題發生之前,把一切不穩定因素都扼殺在搖籃裡。基地安全的很呢。”
莊言數了一下,內務研發,戰鬥維護,人事建造,加上運輸部,總共只有七個部門,而九人團算上尉詡,總多出個人。今天才知道,原來九人團裡還有個不吱聲的。
莊言忽然有點害怕,進來這麼久,都沒有意識到沉默者的存在,彷彿居民看到電視報道隱身人時驟然恐慌,總懷疑有個不懷好意的隱形人在不遠處盯自己,雞皮疙瘩掉一地。
他忽然意識到魏東嫻要掛電話,連忙追問拽住:“你們知道沉默者是誰嗎?那我們豈不是沒有**了?”
魏東嫻羞道:“你把他當做電腦就行了,誰都沒聽過他的聲音,不知道他的樣子,他的許可權高得連尉栩都追蹤不了他的ip。誰知道他是人還是程式?不許亂想了,給我去工作!”
莊言說:“我吃飯吶。”
魏東嫻任性道:“我要去工作了。”無情地按了電話,剩下莊言拿著“嘟嘟”響的手機發呆。
他想起來魏東嫻期待希冀的話:“這件事情做好了,我就獎勵你。搞砸了我就弄死你。”當時以為這是調戲,現在才掂量出其中的分量。
魏東嫻是認真的。
女人也許是天生的政治家。她們能在簡訊的隻言片語裡察覺男人的冷淡和熱情,能在丈夫的賬單話費裡嗅到小三的氣味。這種遠見者的卓識有時是女人與生俱來的特質。
尉栩估計只當魏東嫻難伺候。但是莊言和她合作沒幾天,漸漸感受到了她的複雜。她的嬌嗔不僅僅是世故的嫵媚,琢磨出潛臺詞以後才讓人拍案懊悔自己的遲鈍。彷彿巧克力入口香甜,用心卻能嚐到須臾後紛至沓來的微苦滑膩。這深沉的苦和豐滿的甜令人回味無窮,恨不得一顆接一顆。
莊言漸漸如坐針氈,飯粒入口竟如嚼蠟,皺眉細想怎樣挽回肖璇。漸漸竟嘆了口氣。
整個下午都蒙塵了,高興不起來,連工作都成了咬牙堅持的折磨。越痛苦時,時間越留戀著不走,讓人體會度日如年的焦躁。莊言的眉頭擰得額頭痛,工作時走神,苦思如何處理肖璇,剛以為自己放下了,預備通知劉承憲處分肖璇時,心頭惻隱又翻江倒海地作亂。
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劉承憲將人生經驗強加在肖璇頭上本就霸道。他再利用劉承憲的強勢去處分肖璇,估計她連吱聲的機會都沒有的。
如果憐惜她的聰穎,就絕不能告訴劉承憲。老頭子豁出臉皮擔保愛徒,若這一巴掌打臉扇嚴實了,只怕劉承憲惱羞成怒下,什麼臉皮都要撕破,再冷靜不下來了,什麼事情都會往極端了走。
莊言重情,不想讓班主任式暴政在肖璇身上重演,所以掙扎著不肯告訴劉承憲這個事實。這就是為什麼他放不下。
下午吃飯時,vv皺眉摸他額頭:“怎麼皺著眉頭。不要擰著了,給你熨平。”
莊言忍著笑,嘴角掛到了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