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當天,還是林偉波代替他參加的慶功宴。
到了此時,她才明白,她的死纏爛打除了讓自己顯得如斯卑微外,再無別的意義。這便是,他對她的懲罰。
當安子恩出現在泉林樓下時,柯尼卡著實嚇了一跳。他看上去彷彿很是疲憊,風塵僕僕似地。她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為家裡的那些事忙,只是訥訥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家因為她而遭致楊初一的報復,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因此受累、忙碌,卻而毫無辦法。
他只是緊緊的將她圈到懷裡,頭埋在她的耳畔,呼吸聲有些重。
“安子恩,你怎麼了?”
她終是忍不住開口問他。她不知道安家現在情況到底如何,這樣充滿無力感的安子恩,是她從未見過的。
她分明能感覺他渾身僵硬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就鬆懈了下來,溫和的微笑,低頭看她,滿眼溫柔的笑意。
“傻,我能有什麼事。”
他緊緊摟了她,懷抱溫暖而安心:“卡兒,我最近太忙,都沒有好好見一見你。”
她聽了格外暖心,柔聲著:“沒有關係。”
兩個人去了一家特別特別普通的餐館,統一的小方桌,鋪著素淨的格子布,每一張桌子都被隔開,形成獨立的小包間。
沒有特別點菜,都是店家推薦的幾個招牌菜,居然都是她愛吃的正宗辣味。
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吃著飯,因為正宗的辣,額頭上均已經沁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安子恩抬頭看著柯尼卡,她的臉頰透著粉暈,嘴唇因為辣椒而顯出奪目鮮豔的紅色。她抬眼發覺他在看她,便用筷子伸過來輕輕在他額上一敲。
他忍不住微笑,誇張的直揉著腦門,做出極疼的模樣出來,她看了覺得好笑,也跟著笑起來。
這樣美好的時節,這樣溫馨的氛圍,安寧靜好,讓人迷醉。
彷彿,這樣的現世安穩,可以一直這樣的保持下去。
她是他的卡兒,他是她的安子恩。
直到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多美好的詞語,聽起來如此讓人嚮往,似乎是個永遠不可企及的夢想。
安子恩的心禁不住輕輕顫抖起來,這似乎,都只是他遠遠的在奢望著。他只是想和麵前的她,兩個人,一起過安安穩穩、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什麼金錢,什麼權勢,什麼名利,在此刻,又哪裡能及得上她的半分?
那時年少,她笑的時候露出明燦燦的一排小白牙,夕陽下,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她仍在懵懵懂懂,他的心卻因為這樣子的她變得暖暖軟軟。
他總是看著她回家的背影,到最後,視線裡隱約只剩下一晃一晃的馬尾。他想著,若是以後成了家,他可以站在家門口,看著自己的妻子,這樣快樂無比的往家裡走,該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身體裡頭有著說不清什麼東西的情緒,在那個時刻,如海嘯一般,只是一瞬間,便洶湧的席捲過他的心房。
直到過了許多年,他站在異國他鄉,面對著陌生的膚色,陌生的人群。他才知道,這種東西是可以謂之“愛”的,最初的,第一次的,輕輕的萌動。
他們之間永遠隔著千山萬水,就像是兩條平行線,明明看的到彼此,卻無法觸及對方。每一分思念,在每一天裡,都分分秒秒的蠶食著他的心。
回國後第一件事,便是瞞著父母到處打聽她的下落,他才驚覺,曾經那些所謂的她的朋友,竟是無人知道她的下落,甚至,個個唯恐避之不及。
H市那個曾經的住宅已在被市局重新規劃,準備拆遷。那個寫滿他們記憶的小區,也要隨著時間的長河而消失。
剛回國那陣,每晚,他都站在那顆老梧桐樹下,在他們十幾歲的絢爛花季裡,這裡久久的珍藏著他們兩個那最初、最真、最純、也最讓人動心的愛戀。
他的仕途第一站便是N市,這是父親給他鋪好的路,儘管不願,他仍是來了。只是,他沒想過,居然讓他有機會再碰上她。
碰上了,那顆不安的心便重新開始蠢蠢欲動,再也不想放開。
每次擁抱時,他的心海便波濤洶湧,所有的思念全部叫囂著,不要放手,不能放手。
她好像還是從前的樣子,卻又有些改變,但是他知道,無論何時,她都從沒離開過他的心。
安子恩就這樣混混沌沌的想著,等兩個人吃完飯回去,外面已經是漆黑一片,一盞一盞的路燈排列在路兩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