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船舷的手彷彿凝聚了全身的力量,而身體的其餘部位都失去了幹峙,就算已是風平浪靜,也要原地休息好長時間,才能讓肌肉重新凝集力量。
孟浩然不明其理,一站起來就栽了個跟頭,跪在船上,雙手抓著揹包,這才發現手臂在微微發抖。扭頭看去,原來不僅自己如此,黎定明抖得更厲害。
過了幾分鐘,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塔西法師第一個站了起來,穩健地向前進了幾步,來到張健面前,詢問道:“你沒事吧?”
方才的混亂中,他清楚地看到一根巨大的石柱貼著張健的後背種種蹭了一下,那聲“哎喲”就是由此來的。
張健額頭滲著冷汗,白著臉微笑道:“沒事兒,就是砸了一下……”
“嘶!”
塔西法師微微揭開他背心的衣物,張健的汗流了下來,唐敏在後面看得清楚,他後背一大塊皮肉被蹭掉,血肉模糊,不禁驚呼:“哎呀!”
塔西法師對唐敏道:“我想,需要止血的東西。”
唐敏鬆開抓船舷的手,抖動著拉了幾次揹包的拉鍊,都沒拉開,塔西法師只得過來幫忙。唐敏道:“紗布在第一個口袋,下面是繃帶,消毒劑在左邊第三格。”呂競男也靠過來幫忙。
岳陽捏了捏拳頭,手腳能活動了,斜身一把抓住張立,說道:“快來看看這燈,好像撞壞了。”
一旁的諸嚴道:“是壞掉了,我看見那根柱子直接砸在燈殼上。”
卓木強巴站起身來,對嚴勇和胡楊隊長這兩位也沒經歷過潮湧的探險隊員道:“你們沒事吧?”兩人一起搖頭,同時又撇過頭看受傷的張健。
嚴勇道:“好了,總算又活過來了。”說著就想站起來,沒想到腿肚子一陣發軟,身體竟然向前撲去,幸好雙手抓住了張立的揹包,總算沒有跌倒在地,卻發現右方空著,不由問道:“李慶宏呢?”
“李慶宏掉下去了?”仍被抓著的趙祥大吼一聲,趁亞拉法師手一鬆,一個猛子就扎進了冥河之中。
巴桑大叫:“胡鬧!別去送死啊!”
“李慶宏掉下去了?”卓木強巴也是一驚,李慶宏就在他的身後,脫手了居然沒有出聲,而當時所有的人都低埋著頭,竟然無人發現他從頭頂掠過,看著陡然增高了近十米的大浪潮,如果是在湧水出現時就被衝了下去,哪裡還找得到?
卓木強巴等人來到船尾,將探照燈打向水面,尋找趙祥的身影。
過了片刻,趙祥從漆黑的河水裡探出頭來,用手憤怒地擊打著水面,濺起大片的水花,怒罵道:“李慶宏掉下去,你們為什麼不抓住他?你們那麼厲害的啊!哼!咳咳……呼嚕嚕……”他又沉了下去。
岳陽在船尾道:“瘦子,快上來!後面還有小浪頭,你會被沖走的!”
趙祥卻沒有回答,雙手憑空揮舞,好像不大對勁。
卓木強巴衣服來不及脫就跳下水去,一把將趙祥拉了回來,大聲道:“李慶宏走了,大家都很傷心。你這樣做,是想讓我們再失去一個隊友嗎?”
趙祥被拉回船上,裹上毯子,無神的坐在船裡,邊因冰冷的水溫打顫,邊喃喃道:“他昨天還跟我說,回去後我們一起去爬卡瓦格博峰……”他其實也清楚,李慶宏當時飛離船面足有三四米高,根本沒有人能拉得住,自己只不過是探了探身子,邊跟著被拋了起來,差點就要面臨同樣的命運。
肖恩回頭看了看王佑,這兩位昔日一同前往美洲的驢友在訓練時話並不多,總相對保持著距離,反而各自和新隊員打成一片。“怎麼樣?比起我們在美洲刺激吧?”肖恩略帶笑意地問。
王佑的手還僵在船舷上,淡淡道:“這算不了什麼。”
船尾,巴桑也站了起來,看著船側的水流,拍了拍身前驚魂未定的黎定明,又扭頭看了看亞拉法師。法師端坐如山,自湧水來襲之時,並沒去扶船舷,身體卻如黏在船體上,動也不動,此刻仍舊保持著那種姿勢,好像入定還未醒來。
巴桑不由自主摸了摸鬍鬚,他越來越看不清這看似瘦弱的老喇嘛,還有那塔西法師,還有呂競男,還有強巴少爺,還有那個看不清深淺的肖恩,這條船上厲害而深藏不露的好手實在太多。
張健後背的傷口經過雙氧水消毒,然後上了紗布繃帶,疼痛感沒那麼明顯了,眾人也三三兩兩恢復過來,唯有黎定明,手裡仍死死拽著自己的揹包,臉色一陣灰一陣白,唇色烏青,嘴角時不時顫動一下。
大家都知道,他害怕了。
是的,與死神近距離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