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起駕還宮!”小太監起聲。
宮燈轉向,眾人掉頭往宮門的方向走去。
轎輦上晃悠悠地走著,趙凰璞第一次覺得自己宮轎有那麼大,他與正經八百的朱大人中間再放個人橫躺著都沒問題,他哼哼嗤笑了兩聲,不如叫小景子別騎馬了,來他們中間橫躺著吧。
“陛下,你有什麼話要對臣說?”朱八福認真地盯著愜意地斜依在軟輦上的陛下,只待他吩咐就準備赴湯蹈火的眼神讓趙凰璞深嘆了一口氣。
“考試,準備得如何了?”
“呃?啊?”沒料想陛下只是過問她功課,她愣了一瞬又點點頭,“應該沒什麼問題。年大人有把去年考的題目借給臣看。”
“放輕鬆些。別再把自己關禁閉了。”他笑著,伸手想揉揉她的腦袋,手伸出去了,卻夠不著她的腦袋,好尷尬啊。反手,他一巴掌拍在李宸景的肩背上,不著痕跡地化解掉自己的尷尬,“話說,小景子,秋季考核你有興趣嗎?”
“臣可以有嗎?”李宸景的聲音幽幽地溢位口,讓趙凰璞剛化解掉的尷尬又重新聚攏湧上來,“如果陛下同意,臣也打算參加秋試。”
“……你在同朕開玩笑嗎?”秋季考核是為怎樣的院生設立的,他心裡應該清楚,那是給寒門子弟專設的通道,丞相少公子若想入仕,只需要他或丞相親提一二,根本無需透過考試……
“東序秋試入府兩年的院生皆可參加,臣有這個資格。前提是,陛下不從中作梗的話。”
“……呵呵。看來小景子是在怪朕遲遲沒有讓你入仕,卻讓朱大人先行了一步?”趙凰璞眯了眯眼眸,“這可怪不得朕,去年這時候朕可是有意宣召小景子入朝伴駕的,秋考試題也曾給過你一份,可小景子沒有答應不是嗎?”
“陛下何以見得臣沒有答應?”
趙凰璞揚了揚下巴,看向正襟危坐的朱八福,“愛卿複習過去年的習題,去年考字為何?”
“吏部出字——懷才者。”朱八福立刻答道。
“哼。可知咱們李大人摘了一首什麼詩作敷衍朕?”
朱八福瞥了一眼李宸景,如果是失憶的少公子,她大概能想象到,可能畫個大王八就給陛下交過去了,可李大人——她並不了了解他。
趙凰璞輕輕一哼,啟唇吟出一首語軟情溫的詩:“十二樓中盡曉妝,望仙樓上望君王,鎖銜金獸連環冷,水滴銅龍漏液長。雲髻罷梳還對鏡,羅衣欲換更添香。遙窺正殿簾開處,袍褲宮人掃御床……”
“噗……”朱八福險些噴出一口老血來,她昨夜複習了一晚去年考中的院生文章,卻沒有一篇像李大人的作業這般——呃,浪蕩不羈的……
“看吧。連朱大人也受不了你呢,小景子,你摘這首宮詞是公然調戲朕?還是調戲朕的嬪妃?”趙凰璞眼眸含笑,嘴角勾起,“還是……在幫蓉蓉提醒朕有多久沒去臨幸她?”
李宸景默不作聲,只是低眉稍勒馬韁繩,根本不欲解釋任何話,耳邊卻忽然響起一道多餘的聲音——
“陛下,臣想,李大人應該不是您說的那個意思。”
他的耳朵好似被這聲音給刺了一下,帶著些麻癢燒熱,雙眸不自覺地看向跪坐在軟輦上的那個人。
朱八福的話讓趙凰璞也挑起了眉頭,“那朱小子倒是說說看,咱們李大人是何用意?”
朱八福眨了眨眼,腦中再度飛過那首宮詞,輕抿了一下唇,“這詞表面寫的是妃嬪望幸,望而不得,心有所怨,亦有所待。可若套在懷才者三字下面,可不真是在說懷才不遇,以待陛下欽點麼?”
話音已落,卻無人接她的話,四周安靜地只有太監們的腳步聲和馬蹄聲,陛下和李大人都用詭異的目光看著自己,她撓了撓頭,莫非是她理解錯了?這不過就是李大人幫柳姑娘隨手摘來的望幸詩?
她奇怪地將眼光瞥向李宸景,卻見他像被踩了尾巴一樣猛地轉過頭去,扯開停在她身上的視線。
她……是不是有多事,讓李大人想歪了?她不是有什麼非分之想啊,只是作為同僚,想陛下表達一下李大人的忠心而已,非常純潔的男人之間的精神交流罷了……這也能被李大人多心,哎,好吧。從今以後跟李大人有關的話題她都不要參與得好。
她急忙也收回視線,看向陛下,可陛下的眼神她就更看不懂了,好似感嘆裡帶了些生氣,無奈裡帶了些期待。這什麼亂七八糟的眼神。
“朱大人好見解。”
“陛下言重了。臣只是最近複習舊日課題有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