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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知道我曾經有多厭惡小景嗎?”他突然開口,沒有回頭,聲音從前方傳來,她緩了腳步,低眼看向湖面兩人的倒影。

“他和你長得真像,眼眉鼻唇。你剛走的時候,我常看著他呆呆地出神,然後被他厭惡地甩袖開啟。”

“他每日提醒著我你的模樣,卻每日告訴我,眼前的人不是你。”

“現在才說一直偷偷愛著你這種話,是不是太傻了?”他側頭,看向漣漪不斷的湖面。

他們的視線在湖面相交。她卻受不了他凝望她的那種眼神,水汽遮蔽了她的雙眼,模糊了面前的一切。

他是故意的。故意穿上男裝,故意比平時更溫柔地對她,故意在最後時刻告訴她,他壓在心底多年不敢宣之於口的秘密,貪心地要在她心裡留個位置,與閨中密友無關的位置。

明知道他的企圖,她為何還要哭。

這種時候掉眼淚,不就好像在說,她捨不得他,捨不得離開他,捨不得就這樣沒借口見到他。

這樣和回答,“愛他”有差別嗎?

“小昂,這種話太傻了,真的太傻了。你那麼聰明,不要拖我下水當傻瓜好嗎?”她控制不住地掉眼淚,卻平靜不帶哭腔地把話說完。

簡單利落的拒絕讓他默默地收回了略有期待的視線,喉頭微動,他輕輕地應聲,苦澀得連舌尖都發麻,“嗯……我知道了。”

她愛不愛他?這重要嗎?她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也不再有資格考慮這個問題。嫁作人婦的她有太多難題需要考慮,他在她心裡應該被沉到最底,最好連她自己看不清晰,那些親暱的過往是不是情愫又如何?

就算把她的心留在身邊,可她的人還是要踏上南下的馬車。

泛起夜霧的夜,李丹芯匆忙知會駐守在京城外郊的將軍府的護從,連夜出京趕回袁州,她不能跟親父辭行,親弟被關大牢,仿若逃難一般催促著護從加快速度奔上官道,比來時更加如火如荼,她要回去,只有回到她的夫君身邊,她才依舊算是一個完整無暇的女人。

未曾丟下什麼落在京城,落在某個誰身邊。

情愫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到底不過一段記憶,只要離開京城,不再聽到關於龍昂的隻言片語,她就可以如小景一般將前塵往事忘得一乾二淨。

手掌中的禮部印章被李丹芯牢牢握緊,幾乎要嵌進掌心的肉裡,顛簸的馬車突然停了,護從抽刀拔劍的聲音從車窗外傳來。

“何人攔車!?”

她微撩起車簾,從簾縫間看去,只見一匹雪白輕騎從暗處翩翩踏近,映著周遭的火把,龍昂一身霜色勁裝,手勒韁繩,輕夾馬肚,馬蹄輕踏至她車前。

“來人,保護夫人!”護從紛紛亮劍拔刀,他卻面無表情端坐馬上,無視周遭的刀劍光影,雙眼直盯著馬車簾幕。

李丹芯急忙放下車簾,只從車內輕悠悠地飄出一句命令,“別傷他!”

“可夫人,他知曉我們偷偷從京城逃跑的事,萬一通知李丞相……”

“他不會。不許傷他。”

“是,夫人。放下兵器。”領將揮手示意,勒住馬韁繩靠近那翩然白騎,“公子,請行方便讓道。讓我家夫人過去。”

“……”他不動,只直直地看向毫無動靜的車簾。就如此著急回到夫君身邊嗎?救命符到手,她竟連與他道別都嫌多餘,他所做的一切難道換不起她一句“後會有期”嗎?還是,她早已打算就此一斷,再會無期?他可以被利用,可以被捨棄,可既知是最後一面,為何也不施捨於他?

“公子,請讓道!”

“……”

“他不讓道,我們繞道。”車內傳來李丹芯的命令,他的眼眉略微一皺,胸口滑過一道刺痛。

馬車略微後退,再從他身邊緩緩擦過,他僵硬地側目,車窗簾輕輕蕩起,她的側臉露出一角。

她面無表情,挺直脖子,盯著捏在手心的印章不肯斜目多看他一眼,沒有視線交匯,沒有隻言片語,連嘴唇都緊閉著,她就如此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他騎著馬兒站在官道中央,被一簇隊伍繞過後,徒留他一人孤單單地停駐在黑暗的官道上。

隊伍越走越遠,他瞳孔裡的光火越來越小,就快要沉溺進無限的黑暗。

突然,一名護從騎著馬兒從隊伍裡向他騎來,直衝到他面前。

護從勒近韁繩,雙手朝他拱手道,“夫人差我過來同公子道別。”

他隱在暗處的雙手,握著韁繩在顫抖,“她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