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夫人，大公子他……&rdo;阿元走進來，滿臉驚訝。我仍坐在榻旁，望著空空的門檻不語。今夜，我預感自己會睡得不太好…… ☆、會客郭夫人應該覺得我是個聽話的兒婦，第二日她起身的時候，我就已經像從前那樣恭候在門外。魏傕昨夜宿在了妾侍張氏那邊，我入室時並無不避諱。&ldo;少夫人今日甚早。&rdo;郭夫人和顏悅色，&ldo;大公子起身不曾？&rdo;我微笑：&ldo;大公子昨夜去了營中，並未在家中留宿。&rdo;&ldo;哦？&rdo;郭夫人看著我，目光流轉，片刻，笑笑，&ldo;大公子乃繁忙，少夫人多多體諒才是。&rdo;我柔聲道：&ldo;敬諾。&rdo;出乎意料，沒多久，二公子魏昭來了。&ldo;拜見母親，拜見長嫂。&rdo;他頭戴巾幘，身著窄袖衣袍，一副習武裝束，舉手投足間卻十足文雅。&ldo;仲明。&rdo;郭夫人見到他，笑意從眼底泛起，&ldo;昨夜才從營中歸來，怎起得這樣早？&rdo;&ldo;兒天未明時即隨父親往後園練劍，並無睏倦。&rdo;魏昭答道。郭夫人慈愛地拉過他的手，又問了些起居之事，魏昭一一答上。我與魏昭平日不過點頭行禮，這般場合，我也只能立在一旁，看著他們母子情深。郭夫人憂恐魏昭練劍耗費體力，寒暄了一會，又轉頭命侍婢去庖廚取些粥來。空當之間，魏昭忽而抬眼朝我看來。四目相觸，我頷首。他莞爾一笑，眉梢微微抬起，更顯得神氣風雅。從郭夫人院中出來，我走在廊下，忽而聞得身後有腳步聲。回頭，卻見魏昭也走了出來。&ldo;長嫂。&rdo;魏昭一揖，聲音溫文。&ldo;二叔。&rdo;我還禮，微笑道，&ldo;二叔何往？&rdo;魏昭道：&ldo;往營中。父親今日要看徙卒排陣，命我隨往。&rdo;我頷首：&ldo;二叔辛苦。&rdo;&ldo;不敢當，&rdo;魏昭道，唇角微彎的時候與魏郯有點相似，卻顯得陰柔，&ldo;若與兄長相比，我遠不及。&rdo;我眉梢微動。說起來，魏郯和魏昭雖是同父兄弟，在眾人眼中卻很是不同。我聽到過一些議論，說魏郯做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在武將中頗有威望；相比之下，魏昭則待人溫和，又脩容善文，很得長安一系士大夫的青睞。魏傕對這兩個兒子的態度也招人思忖，他在征伐或國事上明顯倚重魏郯，可出入卻常常帶著魏昭。我微笑：&ldo;舅氏為國cao勞，夫君身為兒輩，豈敢怠慢。&rdo;魏昭淡笑。&ldo;今日天氣甚好。&rdo;他望望廊外，&ldo;雍都春色甚美，長嫂可曾踏青？&rdo;我道：&ldo;上月曾往廟觀進奉，不過一兩回。&rdo;&ldo;原隰荑綠柳，墟囿散紅桃。&rdo;魏昭緩緩道，&ldo;雍都春色亦是不錯。&rdo;我一怔。魏昭微笑：&ldo;我幼時曾有幸拜見傅司徒，受教之初亦以其詩作為範，至今琅琅上口。&rdo;我看著魏昭，他的臉上染著淡淡的晨光，眉眼在近處顯得格外細緻，眼尾微微上挑。我仔細在心裡追溯，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張俊雅的臉確實沒有半點印象。&ldo;少夫人。&rdo;正當此時，後面傳來掌事的聲音。二人看去，只見他快快走來，禮罷，對我說：&ldo;少夫人，大公子在後園會客，請夫人過去一趟。&rdo;會客？我心中有些詫異。我轉向魏昭：&ldo;夫君有請，我須先行一步。&rdo;魏昭莞爾一禮：&ldo;長嫂慢行。&rdo;魏府的屋宅過去曾是雍侯的府邸，亂世之中，王侯將相都成了糞土，雍侯一家死於賊寇之手。魏傕入雍都時，這屋宅已經空無一物，魏傕便將此地設為丞相府。雍侯當年也算出身皇族，侯府與長安的高門大院相比雖不算什麼，庭院營造卻也算得雅緻。後園中有古木繁花長橋流水，觀賞遊玩也算愜意。魏郯說有客人來，我以為不過一二，不想待我到了後園，發現這裡衣冠芸芸，竟是來了不下二十人。園中陳列著茵席案几，上首的畫屏前，魏郯一身儒雅的廣袖衣裳，頭戴竹冠。我入園時，能感覺到他的眼睛敏銳地瞥來。&ldo;少夫人。&rdo;侍立在園門的家人已經向我行禮，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能傳到酒席那邊。說話的聲音忽而靜止，賓客們的臉紛紛張望過來。&ldo;夫人。&rdo;魏郯從座上起身，微笑地上前。眾人的目光中，我走到魏郯面前，款款一禮：&ldo;夫君。&rdo;還未完禮，一雙手將我扶住。抬眼，魏郯神色和煦，平日裡冷峻的五官在陽光下展現出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