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92部分

“鄞縣各家大戶之前雖說都在看葉家的笑話,但平心而論,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尤其是涉及到財產,有私心的人很多,不少人也會想要看看葉家這官司打起來,縣尊會做出怎樣的判決。如今縣尊快刀斬亂麻。葉家內亂俶爾平息,而挑撥教唆的葉十九自取滅亡。希圖從中得到好處的戶房司吏孔佳被拿下,大家都看到了縣尊的手腕和魄力,而這樣的斷案無疑遮掩了他們的家醜,自然會對縣尊多幾分敬意。”汪孚林說著一頓,又加了一句,“這也是鄔部院說的。”

至於浙江巡撫鄔璉怎麼會預料到小小的寧波鄞縣一場官司,陳縣尊之前都不懷疑,現在就更深信不疑了,當即重重點了點頭。

“縣尊為一縣之主,縱使南北民風不同,和各家大戶也未必要時時來往,但該出席的場合還是不要避開,不喜與他們多言,那就不妨話少說。有道是高深莫測,讓他們猜測縣尊的心意就行了!至於縣衙事務也是一樣,縣尊可以仍然像平時那樣無為而治,但有了之前那樁案子的影響,哪怕縣尊不哼不哈,旁人也要多加三分忖度,縣尊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他總不可能一直留在鄞縣,只能給陳縣尊出這麼一個最無奈的主意——你就可勁地裝吧,反正三年任期轉眼就到!

這要是上進心很強的葉大炮,決計會反對,可陳縣尊竟是深有體會地點頭道:“鄔部院實在是太體恤我了。說實話我當初真沒想到會館選落選,這才選了縣令,這地方政務繁雜也就罷了,偏偏民風滑胥,小吏差役更是面目可憎,我實在懶得和他們打交道!”

合著這位根本就不是什麼無為而治,而是根本就不想治理!

汪孚林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話來:“既如此,那位毛相公縣尊便收了進來,教授左右讀書吧。他是本地人,遇到事情至少能對縣尊解說一下情勢。至於鄔部院這一番苦口婆心的告誡提點,不足為外人道,若是讓人知道他如此關心縣尊這樣一個縣令,只怕其他府縣就要有想法了。”

總之就一個意思,你千萬別和鄔璉去對質!

就是這樣一個細細思量絕對有問題的牽強解釋,陳縣尊卻欣然點了點頭:“這你放心,我自然理會得。那個毛鳳儀既然侍母至孝,我自然會用他的。還有你提出的那個調解分產糾紛,這主意也很好。想當初太祖皇帝的時候,民風何等淳樸,鄉中老人調解各種糾紛,不許隨便訴訟,縣衙哪來的這麼多繁雜詞訟,兼且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真乃太平盛世也……”

汪孚林沒想到陳縣尊就這樣在自己面前忘情追憶朱元璋那個年代的美好,頓時又好氣又好笑。聽到陳縣尊絮絮叨叨地說那時候服制的簡樸,官員的勤懇,小吏差役的服從,民風的厚道……反正和那時候比起來,眼下簡直就是罪惡的時代。於是他只好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好容易捱到頭之後,他立刻起身想要告辭。誰知道臨走之際,陳縣尊突然開口問了一句:“對了,汪小相公你是哪裡人?”

“我是南直隸人。”汪孚林笑容可掬地解釋道。這要是陳縣尊不是這種見事不可為就立刻撒手的懶人,他興許還會說一下實話,此刻卻壓根不提自己是徽州歙縣人。果然,陳縣尊也完全沒有追問的意思,只是泛泛讚賞了他一番年紀輕輕就四處遊學的毅力,就放了他走人。而出門之後,汪孚林少不得厚厚打賞了書房前的那個親隨。這便是毛鳳儀口中能說得上話的那個,人是陳縣尊到鄞縣上任前臨時收的,非常之信賴,他當然不會放過這種細節問題。

而得了足足五兩銀子打賞的親隨,自然對汪孚林那叫一個畢恭畢敬,親自把人送到門口不說,還特意低聲說道:“縣尊上任以來就沒怎麼微服在外走動過,之前和小官人一塊微服去集市,那還是破天荒第一次。縣尊更喜歡閉門讀書,再加上市井之間全都是說本地方言,他聽著覺得而多彆扭。”

這是暗示自己,就算糊弄了陳縣尊也不要緊,因為這位一縣之主就是個宅人,而且對本地話那是根本聽不懂,更沒興趣瞭解?好吧,幸虧他沒有對這位陳縣尊報太大的期望,橫豎這年頭縣衙內三班六房並不僅僅是擺設,縣令如果只當個人形蓋印機,勉強也是能夠應付下來的。

汪孚林想了想,決定幫陳縣尊繼續偷點懶,便對那親隨低聲說:“如果縣尊不喜事務繁雜,不妨給屬官加點擔子,縣丞,主簿,典史,人人分管一攤子,互相牽制,縣尊居中攬總,就能輕鬆不少。至於你,可以負責在那三位和三班六房以及縣尊之間做協調嘛。”

那親隨之前身在書房外,聽到了汪孚林和陳縣尊的某些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