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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他而被牢牢困住,方輕塵的本領,可以在無數強敵的圍攻中,來去自如,卻一次次為了救他而負傷。

他還記得方輕塵用血肉之軀為他擋箭,他還記得方輕塵用有力的臂膀挽著連站立的力量都沒有的他。

他還記得無數呼嘯喊殺聲中,方輕塵回首的笑容,依舊溫暖如陽光:“別怕,只要我還活著,誰也碰不了你一根指頭。”

方輕塵保護他,在皇宮中苦撐了一天一夜,一直等到援軍到了,叛軍敗退,才脫力暈倒,最後那一刻,還抬頭對他微微一笑:“別擔心,我只是睡一會,很快就會醒來了。”

他記得他在方輕塵身邊放聲大哭,他記得他拉住方輕塵染血的衣襟,十幾個宮人用盡力氣,都不能把他拉開。

他記得年長的皇兄都被叛亂的三皇兄所殺,三皇兄伏罪之後,父皇也因這一場驚恐而死,只有年少的他,莫名其妙成了國家的君主。

登上御座的時候,看著無數名儒重臣,感受到他們眼中的冷漠和輕視,而這時,帶傷的方輕塵,來到他身邊,微微一個笑容,讓他挺直了腰,穩穩得登上高高的御階,轉頭面對無數向他俯首的臣子。

他的第一道旨意,是對方輕塵的封賞。

鎮國大將軍,護國公,掌三軍,參政事,佩劍上殿,面君不跪。種種隆恩殊遇。幾乎所有的臣子都跪下來苦諫不可。

而他只冷冷問,兵變的那一日,你們去哪裡了?

御階下,方輕塵凝眸看他,眼神帶過幾許不贊同,但是,最終卻沒有拒絕他的封賞。國事紛繁,年幼的他,手足無措,不能應對,只有求助於方輕塵。

他完全信任方輕塵,所有的國事,只要方輕塵說行了,他連看都可以不看,就笑著用璽。

那個時候,誰敢說方輕塵一個不字呢?那些名儒重臣,那些眼下個個鐵骨錚錚,動則就要撞牆,就要死諫的人,當時又在哪裡?

直到強敵犯境,他引兵拒敵,長守邊關,遠離朝堂,所有的指責,所有的罪名,所有的不是,全都如雨點一樣地冒了出來。

叛亂,不敬,恃權,淫人妻女,殺人奪財,種種匪夷所思的罪名一一冒出來。所有人指責他的時候,都義正辭嚴,彷彿真理就掌握在他們手中一般。

楚若鴻憤怒了,他喝斥,他責罰,庭杖,降級,貶官,能做的他都做了。然而,參奏方輕塵的摺子還是越來越多,勸他把方輕塵調回來的進言依然越來越多。

他能怎麼辦?

殺人嗎?

不,君王對進諫的臣子如果拿起了屠刀,那國家就離衰敗不遠了。

哪怕被逼到極處,楚若鴻依然記得很久以前,方輕塵對他的教誨。

他苦苦地支撐著,哪怕滿朝非議。

臣子們說方輕塵權力太大了,皇室宗親們說軍隊只聽方輕塵的將令,而無視皇帝的君令。就連宮中太后太妃,自己母親家的舅舅表哥們,也開始一次次進言,方輕塵如何仗著皇帝的勢力,胡作非為。

他咬著牙聽下去,忍著氣把奏摺看去,不管多少人非議,他都不在乎,他都不相信。

輕塵,輕塵,其實我比任何人都想要召你回來。我多麼渴望你此時在我的身旁。我已身為皇帝,為什麼仍覺得還象幼時那樣無助,你若能在我身旁給我力量該多好。我如今前呼後擁,可是沒有你,我比幼時更加孤單。

輕塵,我多想你回來,不是因為三人成虎,不是因為聽信流言,僅僅只是因為,我想你。

但我永遠記得,你曾說過,國事為重,我永遠記得,我親口答應過你,不讓你有任何後顧之憂,全力支援你在前方,盡心衛國護民。

輕塵,我想念你。

你可知道,我一個人抵抗得太累太累了。很多時候,我也想幹脆象個暴君一樣,凡不合心意的進言者全部殺死,象個昏君一樣,再不理什麼國家,什麼百姓,什麼未來。我只想要保護你,就象你曾經保護過我一樣。

可是,我是皇帝啊,你教過我無數次,以國家為重,你答應過你無數次,要做一個好皇帝啊。

輕塵,我該怎麼辦?

輕塵,你知不知道,有人查出了你和敵國通訊的證據,所有的臣子都聯名向我要求召你回來,解除你的兵權。那些白髮蒼蒼的老人,跪在石階上,在大太陽底下,一整天不肯起來,那以耿直聞名的御史,直接撞在金階的牆上,血流滿地。

太后雖然不是我的生母,畢竟是我的長輩,她現在都不肯進食,逼我一定要召你回來審問,否則就不進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