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給老夫設套,問就是不知,與李應龍堅決切割,避免引火燒身,父子一同栽進去。
這麼冷血麼……老奸巨猾……趙都安見其態度,頓感失望,不死心道: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李相總該知道,令郎前段時日,新納了一房妾室吧,據說其眉眼,與元妃頗為相似。”
李彥輔閉上眼睛,似是年老睏倦了,嘆息道:
“常言也道,兒大不中留,應龍的家室,本相向來不知。”
別唬我,不是女大不中留?……甩鍋是真的快,老泥鰍,滑不留手……趙都安也嘆了口氣,整理了下衣袍,站起身道:“相國既一問三不知,那本官也只好將此事上報了,畢竟,涉事甚巨,我一個小小的梨花堂,區區六品官,可不敢妄做決斷。”
說著,他邁步就走,心中默數一二三……
李彥輔面無表情,也不起身追趕,只目送到趙都安走到樓梯口,才平靜說道:“這等小把戲,便省去吧,你若真要捅上去,何必來尋本相?”
趙都安腳步一頓,轉回身來時,已是笑容滿面。
他動作絲滑,返回坐席,看了眼沸騰的酒壺:“李相待客,不請人吃酒?”
李彥輔說道:“想吃自己取。”
趙都安也微笑搖頭:“相國的酒,可不敢亂喝。”
李彥輔嘴角浮現譏笑:“怕本相給你下毒麼?”
趙都安嘆息道:
“我出身低賤,遠不如李相家室好,但我父親小時,也會教我一些樸素道理,比如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這話就是明示了。
想要他“嘴短”,“手軟”,將這件事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便要餵飽他的口,塞滿他的手。
李彥輔聽懂了。
或者說,當趙都安苦心設計,成功誘騙李應龍入計後,沒有立即上報,而是跑到自己面前,滿口“必有誤會”的那一刻起。
他就明白,這個狡猾的小狐狸,是來找他談生意的。
政治是妥協的藝術。
談,什麼都可以談。
站在趙都安的角度,他想不想除掉李應龍?一舉將其扳倒?想。
但不能。
正如老司監孫蓮英說的那樣,要看時局。
如今朝局狀況,不適合對李家父子動刀,一旦動了,換來的,極有可能是滿盤皆輸。
哪怕趙都安真的將這份罪證遞上去,女帝也會壓下去,因為起碼這個關鍵節點,不能廢掉李應龍。
那隻會激起士族的仇恨。
所以,趙都安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僅憑藉這個小小布局廢掉小閣老。
他的目的,一直都是李彥輔。
是李黨。
是新政。
是這場席捲了整個大虞朝堂,已持續一段日子,無數人關注的政治風暴。
他這個處於風暴邊緣,背風港口的小棋手,想要在某個節點上,稍稍用力,做一點大事。
所以,這場見面,其實是一場獨屬於兩個人的談判。
只是此刻,坐在談判桌另外一頭的李彥輔,尚且不知道,趙都安真正要的是什麼。
但雖是如此,這位鎮壓朝堂二十載的前閣老,還是從趙都安閃爍的眸光中,讀出了一個關鍵資訊:這頭小狼,胃口很大!只怕不是“一壺濁酒”,能打發的了的。
想到這裡,李彥輔忽然岔開了話題。
沒有詢問趙都安想要什麼,而是藉著方才的話題搖頭說道:“本相雖出身淮水李氏,但能走到今日,所學所用,也與你一般,都是一些田間地頭,最樸素的道理。”
換話題?老狐狸葫蘆裡賣什麼藥……
嘖,難不成要壓價……趙都安露出好奇的神色:“哦?比如?”
就彷彿,一個真心在向相國討教為官之道的後輩。
李彥輔靠在圈椅中,紅色的官袍彷彿吞沒了他,這位皓然白首的老人說道:
“你放過羊麼?”
趙都安搖頭。
李彥輔說道:“本相幼年時,曾跟隨家中長輩,去地裡田戶的莊子看,見牧童放羊。
頗為有趣,那羊群說來,也有幾十頭之多,一個小小的牧童,卻能放縱自如。
我心中疑惑,向長輩請教,那位族中長輩指了指羊群中的一隻老公羊,又指了指草叢裡的一隻怪模怪樣的,好似西域那邊串進來的土狗。
對我說,農人牧羊,全靠這一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