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躲在牆角的拐彎處,看著龍五的馬車出了大院,慢慢的消失在視線中。
心中既欣慰,又難過。
欣慰的是井馥終於等來了她心心念唸的舅舅,井老太太也不再逼迫她裹腳了。
井馥雖然只有六歲,卻勇於為自己的命運抗爭。
可是,如果她沒有舅舅做靠山,她會爭得贏嗎?
如果換成自己,還會爭得贏嗎?
沒有人給春妮回答。
她難過,是因為別人都可以和想念的親人團聚,而自己卻不知道啥時候才能與家人重逢。
春妮低著頭,兩隻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去。
井魁正蹲在房門口玩,
抬頭看見春妮,不禁歡呼一聲,雙手抱住她的大腿。
疼痛讓春妮抽了一口涼氣,眼淚差點湧出眼眶。
她急忙蹲下身,把井魁的手從自己腿上拿開。
井魁又像蛇一樣纏上她的脖子。
“妮,不走!”
早上春妮捱打的事,井魁雖然弄不懂原因,說不明白,但也害怕了。
害怕春妮不要他。
“還知道回來呀,咋沒和龍五一起走呢?你以為你是誰呀?還想攀高枝!”
大少奶奶聽見春妮回來了,不陰不陽的說。
春妮不想分辯,把井魁抱進屋裡。
拿起大盆放在窗戶底下,把要洗的衣服放進盆裡。
然後去大井裡打了一桶水倒進去。
春妮坐在小板凳上,把衣服放在木製的搓板上,用力的揉搓著。
井魁蹲在旁邊,擼起袖子玩水。
春妮只是默默的幹活,無論大少奶奶說出什麼樣的難聽話,她都不反駁一句。
因為她反駁一句,大少奶奶立刻會說三句。
大少奶奶說了一會敲邊鼓的話,一直沒得到春妮的回應,一時沒了興趣,也懶的說話了。
洗完以後,春妮把衣服搭在外面的晾衣繩上。
轉過身,看見士晟推著板車從角門進來。
遠遠的看見春妮,他急忙站住了腳步。
自從早上離開到現在,士晟的心一直懸空著,焦躁不安。
他不知道,老太太擺那麼大的陣仗到底咋懲罰了春妮。
士晟一度難過悲憤,明明知道春妮會捱打,可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不是逃避,就是眼睜睜的看著。
好不容易捱到把兩板豆腐賣光,就急忙趕了回來。
見春妮在院子裡晾衣服,井魁跟在她後面。
士晟懸著的心總算是放到了肚子裡。
看春妮的樣子,應該沒受太大的懲罰。
看早上的情形,士晟都感覺,老太太會把春妮打到半個月下不來地。
其實,要不是井馥攪和了一頓,龍五又來的湊巧,井張氏原計劃也是讓春妮好好的躺幾天。
看見春妮沒事,士晟放心的把板車推到後院去。
然後急匆匆的走了。
士晟每天賣完豆腐,就去接替父親放馬。
他順著角門出了大院,眼角餘光瞥見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迅速躲在了大樹後。
這個小孩已經出現在這裡幾次了。
每次都是伸著脖子往大院裡眺望。
可就憑他的個頭,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而每次他看見士晟,不是躲起來,就是轉身就跑。
這個小孩明顯勾起了士晟的好奇心。
他故意裝作什麼都沒看見,走了一小段距離以後,跳過壕溝,隱身在大樹後面。
藉著樹木的掩護,一點點的折返回來,慢慢的靠近那個男孩。
男孩見沒有人了,又從樹後面鑽出來,站在高牆外面,翹著腳,伸著脖子看。
那個專注勁,好像隔著圍牆能看到裡面的人。
士晟放輕腳步,慢慢的靠近他,可惜,還是被發現了。
小孩一言不發,轉身就跑。
但是兩個人個頭相差懸殊,沒跑幾步就被士晟抓住了。
士晟抓住他的胳膊扭到後背上,然後用膝蓋頂住,迫使他直不起腰。
“你天天躲在這想幹啥?是不是想偷東西!知不知道這是啥地方,抓住腿給你打折!你信不信?”
士晟壓制著男孩,嚇唬他。
男孩拼盡全力,想擺脫他的壓制,眼睛瞪的溜圓,惡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