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她……”三福晉才開口,不知是被風撲了,還是真說不出話,竟半張著嘴一動也不動,眼珠子不安地轉悠著,好半天一個人也說不出來,即便是她能想到的,都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嘍嘍,連開口的資格都沒有,還談什麼幫她說一句話。
甚至,她的丈夫都不能,三福晉自己最明白,他們夫妻到底過得怎麼樣。至於婆婆,更不要指望,她早巴不得有人能替換了自己。
嵐琪冷聲問:“沒有?”
三福晉已是雙眼通紅,別過臉去不看德妃。
嵐琪再道:“今天的事,離了這裡一筆勾銷,因為你是胤祉的妻子,弘晴的額娘,我不願傷你。如今胤祉已是郡王,前途無量,從前你看不起他,如今你該知足了吧。就算不知足也沒得選了,為什麼不安分一些,據我所知連你的父親都不願和你相見,把自己逼到這份兒上,你何必呢?”
三福晉的氣勢越來越弱,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
嵐琪見她如此,清冷一笑:“今日該說的不該說的,言盡於此。我的耐心和容忍也到今天為止,往後但凡你再欺負我的孩子,欺負其他弟妹妯娌,或是對我出言不遜,對其他妃嬪出言不遜,我會好好照著祖宗規矩,為皇家清理門戶。你心裡明白的,能為你說句話的人幾乎沒有,可能取代你的人,比比皆是。往後,好自為之。”
三福晉抬起頭,想要狠狠地瞪眼前人,可才目光相交,她就敗下陣來,德妃一句句話戳在她的心窩子上,沒有半句怒氣衝衝的責罵,也沒煞有其事的搬出規矩家法,只是那麼平靜地說這幾句簡單的話,她的心都涼了。
嵐琪沒再理會她,轉身朝舜安顏這裡走來,舜安顏見娘娘過來了,忙上前迎接,一面把剛才的事大致作了解釋。
似乎是溫憲公主和端靜公主蓄謀把誠郡王福晉騙到這裡,當然是要教訓她嚇唬她,可是福晉倒也警醒,加之誠郡王以為自己要護送德妃母女回宮,就把身邊的親兵留給了妻子之後一路保護照顧她們母子,方才十幾個人便是聽福晉調遣,今天是奉命暗中跟隨福晉保護她,沒想到真的遇上了這種事。
嵐琪不以為意,上馬慢慢往回走,舜安顏索性為娘娘牽馬,但聽娘娘問他:“你是怎麼知道的?”
舜安顏忙道:“臣奉命明日護送娘娘和公主回京,去向公主稟告時,發現公主出門了,而誠郡王手下的侍衛也跟出去不少人,心中有些奇怪,就尾隨來看,果然是出事了。”
嵐琪再問:“你怎麼沒有直接去帶她們回來,反而來搬救兵?”
舜安顏穩重地回答:“三福晉必然不會真傷害了公主們,而事關朝廷和喀喇沁部落,臣不能擅自行動,臣沒有能力喝止他們息事寧人,唯有向皇上或娘娘請命,但回來時皇上正與大臣商議急事,無奈之下,才求了娘娘。”
嵐琪笑:“這下公主要怪你來找我告狀,又怪你明知她身處險境卻不出手相助。”
舜安顏卻是將嚴肅緊繃的臉鬆下來,自顧歡喜地一笑:“只要公主安然無事就好。”
牽馬的少年郎,是嵐琪看著長大的,昔日孝懿皇后定下娃娃親,大家只是一笑了之,沒想到倆孩子青梅竹馬地長大,真是日久見深情。玄燁與她提過幾次,彼此都中意撮合小兩口,只是溫憲脾氣大有主意,還不知她到底怎麼想,就怕她眼裡只把舜安顏當幼年玩伴,那晚聽見女兒肺腑之言,她也算是安心了。
眼下秋天日短,嵐琪和皇帝策馬歸來時就在傍晚,這會兒再悠哉悠哉騎馬走回大營,天色都黑了。從那裡回來的路不短,三福晉如今沒人護送,嬌生慣養的人,這一下不知幾時才能走回來,足夠她吃些苦頭。但嵐琪想了想,還是派人沿途去找一找,說只要遠遠看著她就行,不必相助。
皇帝依舊在與大臣們商議國事,嵐琪不必前去稟告發生了什麼,便先回自己的營帳,溫憲和端靜在裡頭早就等急了,而布貴人在一旁,就看到倆孩子在門前徘徊,問她們出了什麼事,又一個都不肯說。
溫憲乍見額娘回來,剛想撲上來撒嬌,心裡一害怕,還是躲在了姐姐身後,端靜怯怯朝德妃娘娘行了禮,嵐琪疲倦地在坐下歇息,布貴人湊到一旁問:“怎麼了?她們都不搭理我。”
嵐琪搖頭:“改日再與姐姐說,我累了,沒什麼要緊事。姐姐帶端靜歇著去,雖然你還要一路跟去喀喇沁,可是相聚的日子也不多。”
布貴人知道嵐琪的脾氣,不再問,帶著端靜要走,溫憲這會兒膽子小了,拉著姐姐要一道走,嵐琪幽幽瞪她一眼,她才站定了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