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居慈寧宮不管事,各種各樣的人精神上有依靠,終究是個主心骨。現在太后悲傷過度病倒,皇貴妃的身體同樣經不起折騰,榮妃惠妃忙不過來喪儀上的事,而皇帝割辮服喪在慈寧宮不出,為祖母守靈,根本無法打擾。
眼下,沒有人能顧得上即將臨盆的德妃,曾經千恩萬寵的永和宮,在一夜之間就變了模樣。
嵐琪的身體,在最後照顧太皇太后的那段日子裡被掏空了,誰也不知道支撐她在慈寧宮日日夜夜的是什麼力量,可就在太醫最後對蘇麻喇嬤嬤說德妃娘娘的身體不能再耗下去時,太皇太后選擇了離開,這裡頭的巧合沒什麼人知道,彷彿一切都是上天註定好的。
嵐琪時醒時睡,醒著就是哭泣,比不得失去胤祚時她整日發呆不哭不鬧,這一次毫不掩飾心內的悲傷和害怕,但終究熬不住身體一天天的虛弱,到後來幾乎連哭也哭不動,母子都陷入了極大的危機。
可太醫說因為德妃娘娘太虛弱,連引產都十分危險,如果不是自然分娩強行為她引產,恐怕到時候一屍兩命,現在的德妃娘娘,已經沒有力氣自己生孩子,到時候,幾乎要靠她肚子裡孩子自身的能力,孩子和母親能不能活下去,到時候都要聽天由命。
好在,宮裡在亂了兩天後,漸漸走上正軌,太皇太后的後事一早就開始準備,並不算突然,只是相關的人都太過悲傷無法主事,才一時有些雜亂無章,皇貴妃從不管六宮的事,這一次卻打起精神為皇帝操持一切,但她的身體很不好,每晚回到承乾宮,連路都走不動。
轉眼已經在正月,宮內漸漸平靜,皇貴妃徹底病倒不能主事,太后也在寧壽宮離不開病榻,宮裡雖然已經一切井井有條,可哀傷的氣氛,和無人做主的彷徨,依舊彌散在每個角落。
這日眾阿哥從慈寧宮散了,哭了好幾天,孩子們漸漸習慣了,眾阿哥紛紛回自己的殿閣去,四阿哥帶著小和子走,小和子跟在身邊輕聲說:“奴才剛才等在門外頭,聽見有人來通報,說德妃娘娘身子很不好,主子,您要不要去看看。”
胤禛緊張地望著他,想起那天太醫的話,趕緊就往前走,一面吩咐小和子:“你先回去看看額娘,告訴額娘我在哪裡,我立刻就回去。”
可是走了一半,他又攔著小和子說:“別告訴額娘,反正我很快就回去的。”說罷帶著小和子從別的道路繞到永和宮,沒有讓承乾宮的人察覺,而永和宮的人突然見四阿哥來,都十分驚訝。
環春迎出來,一面給阿哥摘下雪帽,一面說:“四阿哥能不能勸勸娘娘,娘娘再哭下去,眼睛都要壞了。”
胤禛走得急,身上出了汗,進門更覺得地龍燒得屋子讓人熱得不耐煩,可突然看到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母親,整個身子都涼了。
“額娘。”胤禛撲到床邊,拉起嵐琪的手,“額娘您還好嗎?”
淚眼婆娑精神懨懨的嵐琪緩過神,看到兒子在跟前,聽著他喊自己額娘,還以為自己在夢裡,淡淡地一笑沒有理會,可當胤禛再喊她時,才明白過來,兒子真的在跟前。
“我答應了太祖母,將來要孝敬您。”四阿哥看著母親這般模樣,想到承乾宮裡的養母也是病得沉重,弱小的心靈再也承受不住,對著母親哭道,“你們都病了,我很害怕。”
409你們都要好好的(還有更新
“胤禛……”兒子一句話,叫嵐琪驚慌不已,她的四阿哥竟然說他害怕,他小的時候也不曾說過這樣的話,現在是個大孩子了,卻來對著母親哭泣,說他害怕。
四阿哥抬手抹掉眼淚,想要倔強地不哭,可是眼淚忍不住冒出來,先頭在慈寧宮哭太祖母的悲傷似乎還未散去,不知兄弟們如何,他依舊每天都發自肺腑的悲傷,此刻竟一時停不下來,原本要抹掉眼淚,現在卻變成捂著嘴哭泣。
看到孩子一下一下地顫抖,嵐琪的心都要碎了,小心翼翼地張開懷抱,多害怕四阿哥會反感她過分親暱的舉動,可孩子沒有排斥,等她完全把兒子抱入懷裡,隨著胤禛的抽噎而一道顫動的身體,也彷彿漸漸甦醒。
“四阿哥乖,我不會有事,皇貴妃娘娘也不會有事,我們怎麼能讓你害怕呢?有我們在,有皇阿瑪在,四阿哥什麼事都不要害怕。”嵐琪溫柔地說著,她不想哭,想在兒子面前做個堅強的母親,可為什麼淚水不斷地湧出來,為什麼她想到胤禛一歲生辰時自己坐在臺階上哭的模樣,為什麼她想到在慈寧宮他第一次喊自己額孃的模樣,為什麼她突然明白了,太皇太后那聲“真好聽啊”是指什麼。
“額娘,你們都要好好的。”胤禛嗚咽,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