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繼而三十五十,隨後一場下來便是百十元的出入。此時的賀根鬥滿面紅光,懷裡揣著票子桌上摞著票子手裡攥著票子,少說也有千八百元的票子,內心可以說是歡悅之極。此時的他,也不過是長硬了翅膀,磨尖了利喙,還沒有到叼老賊的眼睛、取他老命的時候。不過,賀根鬥心裡十分明晰,抹牌的道理,一言以蔽之,是沒錢人對有錢人、有錢人對沒錢人的鬥爭,其性質幾乎相當於階級鬥爭。它並不給社會創造價值,但卻會在一夜之間使你有家有產,腰纏萬貫。它憑藉一張牌桌,然後是抹牌。拿著看似冠冕堂皇的藉口,乾乾脆脆地去佔有,你死我活地去爭奪。要想改變命運,這的的確確是一條通衢大道。
可憐的老者此時竟像是被擠到牆拐角的老狗,一方面自己還長著一口爭鬥的利齒不願放棄,一方面卻乏力少氣,眼睜睜看著對手的棍棒,咬不是不咬也不是,只無奈地乾號。一直坐在老者身後貼色幫閒、被他稱做〃三兒〃和〃四兒〃的少年又湊巧不在。原來這兩人跑出門驗證賀根斗的腳踏車,見是一個新奇之物,便在院裡黑摸著做耍。窯裡獨留老漢一人。老漢年邁眼花,氣急之下竟打出一枚絕大的昏張。此張一出,場上場下一片噓聲。年輕賭客道:〃不抹了不抹了,今夜這牌是不能抹了,我看老叔是老糊塗了!〃老者叫道:〃放屁!你們這幫猴頭豬腦子混世不中用的東西,也敢說我老漢糊塗了!你們老實等候,我去去就來!〃說罷,將桌面上僅剩的錢鈔也不清點一發推給賀根鬥,拿起柺棍出了窯門。
老者到了院裡,掄起柺棍便將正在擺弄腳踏車的三兒四兒劈頭亂打。兩個頑皮兒子抱頭鼠竄,只聽老者破口罵道:〃把你賊媽日了的,老大老二不在家,要你兩個'現世包'平日招呼你老爹,你們倒輕鬆,只管招呼自個兒玩耍!〃打罷兒子,老者在門外不知摸觸了什麼,然後又罵罵咧咧回到牌桌上。
此番交手卻與剛才的情況不同。牌在老者手裡,像是變魔術一般,花花子亂轉,弄得賀根斗真有點眼暈了。轉眼之間,懷中之物便走了十之六七。賀根鬥默算道,此時倒要看他真本事了!默默地忍耐一時,留心查他的破綻。賀根鬥看著看著,瞥見老者每到得意之時便有個抹臉的動作。
《騷土》第七十九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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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賊,這動作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簡直就像刻在他腦子裡一樣!三十年前,他做碎娃的時候,就看見老賊這樣大大咧咧抹臉,然後將他的老父親輕易拿下。如今對他又故伎重演。不過,一般凡人誰又能曉得他這是甚樣的法門!賀根鬥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今夜的成敗便在此一舉了。於是瞅了一個空隙,將懷裡的票子盡數往桌上一堆,推說小解,讓旁邊的少年替他一輪。賀根鬥出了院門,立在山峁之上撒了一泡尿,然後朝著一天繁星磕了幾個響頭,但求老爸的在天之靈庇佑。祈禱過後,悄無聲息地踅摸進門,立在老賊身後。趁那老
賊抬手抹臉,賀根鬥不失時機,一巴掌拍在老賊的脖梗子上。老賊不備,〃哎喲〃叫了一聲,一張角牌從嘴裡吐出,〃啪啦〃跌在了桌面,這一下眾人看得一清二楚。你道這是何物?原來這賊人平生練就了一項世人不曉的絕技,舌根子下壓著一張角牌,供著他在牌桌上調換。日常不大使用,待到大輸大贏的關鍵時候施展,可以說是萬無一失。不想今夜露出了馬腳。桌上的賭客大都受這老賊盤剝多年,沒想到老賊用的是這般手段,心下都憤憤不平,數落老賊道:〃老叔,你咋是這號人嘛!牌桌上搗鬼,讓我們晚輩再咋對你敬重?〃老賊憋了個大紅臉,悶著頭不言聲。
賀根鬥這面入座,剛要發牌,只聽那老賊一伸手,喝道:〃且慢!〃老賊眼露兇光,衝著賀根鬥殺氣騰騰地道:〃你是何人?姓甚名誰?為何要與我一個耄耋老漢作對?〃賀根鬥冷笑一聲,然後慢聲慢語將三十年前的往事講了一遍。臨了,賀根鬥說:〃那天夜裡,也許你沒有在意,牌桌後面立著一個十五六的碎娃。這碎娃此後發誓要為他的先人報仇,在黃龍地界,詢問你的下落已有數年。不想數年之後,在此相遇。你說,這豈不是老天爺撮合成的一臺好戲!〃老者聞知,方曉得這賊為與他今夜的這一場相約可以說做了半輩子的準備。這還了得!今夜的這一場惡鬥勢不可免。於是說道:〃既然如此,勞你暫等一時,我去去就來。〃說罷出了院門,往夜幕籠罩下的山坡走去,耽擱了許久。
值這空閒,賀根鬥取了十元的大票,招了老嫗和桂芝過來,要她們擀一屜長面,眾人也隨著添食。這期間,賀根鬥摸到灶下,趁著黑燈瞎火,在桂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