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過空曠的荒野後,終於遠遠的,看到碼頭上的微光。
蕭青戎放緩了腳步,停在一處濃密的灌木叢後。在李玉娘輕捶了他一下他才笑著放了她下來。重新站在地面上,李玉娘才鬆了口氣。看著燈光朦朦似乎沒什麼人的碼頭,正想走出灌木叢卻被蕭青戎抓住手腕。因他用力太猛,被他扯得身體一晃,李玉娘差一點就完全栽倒在他的懷裡,還要撐著他的胸口才能直起身。抬起頭,凝視著近在眼前的英俊面容,李玉娘莫名地一慌,忍不住嗔了他一句。
“不識好人心,我可是在救你的命。”蕭青戎輕笑著,隨手在地上撿了一塊不算太大的石頭丟了出去。
李玉娘還在撇嘴,笑他故意搞怪嚇她時,就突聽一聲怒罵。原本還沒什麼人似的碼頭上不知是從哪個箱子後突然冒出人聲來,扯著嗓子大罵“哪個混蛋這麼沒眼色,回頭一定要你好看”。
沒想到這看似防範鬆懈的碼頭竟然會埋伏著人,而且聽來應該不只一人。李玉娘聽得膽寒,想也不想地扭頭就往後面鑽,“你還說什麼安全呢?”被蕭青戎抓住手,她扭頭低吼著,“早知道這麼多人,我就不來了。別說抓著米大打上一頓了,我看不被人打就不錯了。”
蕭青戎好笑地抓牢她,“你就這麼信不著我嗎?放心,既然說幫你出氣,就一定不讓你失望。”拉了她下,蕭青戎指點著碼頭那邊,“一會從那邊繞過去,那邊靠著河,沒有人把守。”
“你之前就來過?”李玉娘奇怪地問了一句,原本沒指望他答的。卻不想蕭青戎竟是低笑道:“難道你不知道做江洋大盜,踩點也是很重要的嘛!”
有些哭笑不得地瞥了他一眼,李玉娘彎下腰,跟在他身後悄聲往碼頭溜去。
不得不說,蕭青戎果然是個經驗豐富的賊。這樣一路溜過去,竟是一點都沒驚動人。待靠近那間貨倉時,蕭青戎拉著李玉娘躲在一摞大木箱後,避過一個巡邏的壯漢後這才繞到貨倉後面。
貨倉的窗子離地面很高,應該只是用作通風用的。李玉娘還在奇怪到這個地方做什麼,就突然聽到裡面有人聲。有些雜亂,有些古怪,象是人被捂上嘴巴後發出的嗚嗚聲。而且,還不是一個人所發出來的。
李玉娘吃驚地回過頭去看,卻發現蕭青戎竟是沒有半分驚訝之色,似乎是早就知道里面是個什麼情形似的。
張了張嘴,她還要問。蕭青戎卻是用食指抵在她的唇上,輕輕搖了搖頭。就在這個時候,貨倉裡又傳來說話聲。雖然聲音不太響,可李玉娘卻還是能辯出這是米大和徐管事的聲音。
“這批只有這麼點人嗎?”米大絲毫沒有掩飾怒意,徐管事的聲音裡便透出了幾分怯意,“大官人,您是知道姓李的那個女人開的薦人館著實是搶了咱們不少生意……”一句話還沒說完,便已傳來一記清脆的耳光聲。米大陰著聲音道:“我不想聽到任何藉口。徐管事,你連一個女人都比不過,還管什麼事呢?”
“小的沒用,是小的無能,大官人,您就饒了小的這一回吧!”徐管事撲通一聲跪下,“這回收拾了那姓李的女人,下一批小的一定會弄到足夠的人數。”
“你還好意思說?辦一點小事都留這麼多尾巴,甚至連陸五那廝都能這麼堂而皇之地來緝捕我!如果不是我反應快,還不是讓你害死了?”“哐”的一聲,也不知是什麼東西被踹翻在地。米大寒聲道:“石頭的老孃現在關在什麼地方?若是那頭再出了什麼問題,可別怪我不念著這麼多年賓主一場的情份!”在徐管事諾諾應是後,他頓了一下又道:“礦山那頭現在急缺人手,上回那批人也沒剩幾個了,怕是等不了太久的。你明個兒就去找那李玉娘,若是她識相把她那間薦人館賣給我們也就算了,要是不肯,你知道該怎麼辦的……”
“小的明白。”徐管事低應了一聲,忍不住又道:“大官人,這一年來咱們送去礦山的苦力也夠多了,只是那邊沒兩個月就又要人,這樣下去……”
“要不要我送你去京裡和那位大人好好說說這回事呢?”米大陰森森地問了一句,讓徐管事立刻嚇得仆倒在地一個勁地磕頭求饒。米大哼了一聲,寒聲道:“私採銅礦是怎樣的重罪,那位大人比你我更清楚。若不是怕走漏風聲,又怎麼會一切都在暗裡操作呢?總之,其他的事你不要多嘴,只要負責打夠了人就是。”
李玉娘捂著嘴,直到聽到裡面的聲音漸漸遠了,才敢正常呼吸。雖然仍然有很多不明白的事,她卻總算是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招來橫禍了。原來,竟不是因著商業競爭,而是她的生意礙著米大暗地裡的營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