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當年紫玉孤零零一個人被懸掛在王甫家門口的黑槐樹上更為讓人覺得寒意襲身。還有王甫的長子,那個當年才不過六七歲左右的孩子,若不是你給王舒出的主意,他又怎會魂歸冥府。顧安娘,我雖也同情你的遭遇,可仔細想想,你如今的模樣,也不過是惡有惡報罷了。我之所以跟你來這棺材鋪,為的也不過是想要弄清楚莫須有他究竟想要做什麼。所以,不要跟我打什麼可憐的感情牌,你非善良之輩,我心軟也看物件,所以有話就說,有事兒就談,本姑娘還忙著呢。”
“如意姑娘的話,既然都說到了明處,安娘我又能說些什麼呢。我不否認,當年的事情,都是我一人所為,而我為的,也不過是要救我的相公。人性本惡,自私是難免的,所以這件事,安娘不認為自己有錯。”顧安娘說著,眼珠子輕輕一轉,似在看向另一側的男人。女人的手與男人的手交握在一處,這畫面既詭異又離奇。
“安娘之前說過,安孃家世代都是做棺木生意的。這棺木,只有死人才能使用,所以久而久之,打交道的也都是這個圈兒裡的人。我家相公姓於,是做死人買賣的,用道上的話說,就是摸金校尉,民間俗稱盜墓的,或者倒斗的。
原本,這賣棺材的跟倒斗的,是兩個行當,且賣棺材與倒鬥,一個算是積陰德,一個算是損陰德,看似相近,實則八竿子打不到一處。之所以牽扯到一塊兒,還是跟著棺材有關。有些富貴人家,對棺木的要求極高,例如需要一些上好的紫檀木、沉香木等等。這些木料,價格高不說,還十分難尋。但有個地方,卻很多,那就是墓穴。所以,我的爹孃,偶爾也會出價讓倒斗的手藝人,幫忙從墓穴裡尋一些上好的木料出來。我與相公,就是這麼相識的。
他雖不善言辭,為人也長的兇了些,但對我卻是極好。有一年,他從墓穴中尋到了一些糧食還有植物的種子,那墓大概是殷商、西周時期的。雖年代久遠,但東西卻儲存的極好。我從當中尋到了幾顆蓮子,隨意丟棄到院中的水缸裡,居然還長了出來。”
“這樣的事情,我也聽過。”刑如意回想起在後世寫文的時候,曾看過明人著的《北遊錄記聞》,其中就有關於蓮子的記載,說是在趙州寧晉縣有石蓮子,皆埋土中,不知年代,往往得之數斛者,狀如鐵石,肉芳香不枯,投水中即生蓮。
“千年石蓮開花結子,或許並不稀奇,但錯就錯在我不該認為那是一種吉照,更不該用那蓮花蓮葉做成飯食給夫君他食用。”顧安娘說著,用手握了一下男人的手:“那日,我原是出門解悶,無意間聽見了有人在說話,說是蓮葉也能做飯,而且做法還十分簡單。我是在棺材鋪里長大的,爹和娘,忙於生意也並未交給我什麼廚藝,平日裡吃飯,也多是湊合。嫁給夫君之後,我也甚少下廚,加之他是做死人買賣的,也很少在家中吃飯。或許是聽見那蓮有些心動,或許是想著夫君他快該回來了,或許是想要趁著機會在夫君面前展露一下我為人妻的本分,也或許我只是想單純的證明,自己也能夠像其她的女子那樣,做一個賢惠的娘子。總之,我偷聽了那荷葉炒飯的做法,然後回家去,取了蓮葉中最為鮮嫩的部分,也像模像樣的做了那荷葉炒飯。”
“那對話的兩個人,該不會恰巧就是王甫與紫玉吧?”刑如意問。
顧安娘點了點頭:“只不過那個時候,我還不認識他們。”
王甫曾說過,他與紫玉相識極早,但卻並未具體說出兩個人相識的年紀,如今想來,早於顧安娘與王舒相識,也是可能的。
“那之後呢?你的夫君吃了你親手做的荷葉炒飯,出事了?”
“是!就在我做好荷葉炒飯的當天夜裡,夫君他回來了。那一趟收穫不小,夫君他也十分高興,夜裡便多喝了幾杯酒,但飯菜卻沒有用多少。半夜醒來,腹中飢餓,我想起白天做的荷葉炒飯,便盛了一碗給他。哪曾想,到了後半夜,他就開始發燒,整個人滾燙滾燙的,就像是剛剛從火炭堆兒裡撈出來的一般。我心急火燎,匆忙出門,想要去尋個大夫。哪曾想,剛一出門,就撞見了一雙眼睛。”
“一雙眼睛?”
“是!一雙眼睛。”顧安娘說著,打了個寒戰,另外一半男人的身體,也不由緊繃了起來:“那是一雙像狼的眼睛,在黑夜裡閃爍著綠幽幽的光芒。我是在棺材鋪里長大的,膽量自然也要比尋常的女子大上一些,於是就提著燈籠看了那麼一眼。這才看清楚,那是一隻在城中並不多見的黃鼠狼,民間也稱黃大仙。”
“然後呢?你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做!那時候的顧安娘,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