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沒幾樣是他在乎的吧,否則,怎麼從來未見他焦急的模樣?
那樣的蘇凌景看來總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時常會讓人覺得遙不可及,而如今的蘇凌景看來,卻無端地讓人覺得真實,會因為仇恨失去理智,會因為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會傷會痛會任性,會竭力隱瞞他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
子恪伸手握住蘇凌景放在身側微蜷的手,指尖冰冷的寒意讓他一驚,他攤開他的手掌,見掌心的紋路在正中生生截斷,心頭突得一跳:斷掌者天人不壽,逸之他果然是強弩之末了麼?
忽然有些慶幸將他留著自己身邊,子恪將蘇凌景的手納入自己的掌中,期望能夠替他分擔些許痛苦,暗暗下定決心:年少時我受你的庇護,如今,便換我來保護你吧!
“皇上。”畢恭畢敬的聲音自屏風後響起,子恪淡應了一聲,便見方才的婢女端著藥盞垂頭走進來,輕聲說道:“皇上,藥煎好了。”
子恪示意她將藥盞放下,便吩咐道:“出去罷。”
婢女有些微的詫異,不過很快便應聲退下了,同時暗暗鬆了口氣,雖然皇上的脾氣不壞,也極少隨意懲戒下人,但與他共處一室卻總能感覺到強烈的壓迫感,他不需要自己伺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如蒙大赦,同時也深深地拜服這位蘇丞相,竟得皇上如此看顧,該是有多大的恩眷啊!
床上的蘇凌景稍稍動了動,睜開眼時還有一些迷濛,他抬眼看了看四周,五色的流蘇紗帳掩去窗外的光線,看不出現在是什麼時辰,他剛要坐起身,便見一雙手伸來,子恪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別動。”
子恪徑自拿了靠枕扶他坐起來,然後執起方才的藥盞,試了試溫度道:“藥剛煎好,趁熱喝了吧。”
蘇凌景伸手接過,卻見子恪沒有鬆手的意思,有些疑惑地看他。
子恪溫和地笑笑:“我來吧。”
瓷器碰撞的清脆聲響起,蘇凌景不可思議地看子恪舀了一勺湯藥送往他嘴邊,這種被人當小孩子照顧的情形不止一次出現了,卻沒一次像現在這麼尷尬,蘇凌景側了側臉,表情有些不自然道:“那個……我自己來。”
言罷端了藥盞仰頭一飲而盡。
苦澀的滋味蔓延開來,從舌尖開始到胃部都是苦的,蘇凌景暗想,連甘草都沒放,翟風不會是有意整他的罷?
還未想完便見子恪遞了一碟蜜餞給他,說道:“去去苦味吧!”
蘇凌景拈了一顆吃下,他其實不喜歡這些甜膩的東西,只是今日子恪格外地溫柔細緻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等到發覺時,才發現苦澀的滋味早已被甜膩蓋過,絲絲入扣的甜蜜似乎是從未有過的體味,這大概是生平頭一次吃蜜餞吧,蘇凌景暗想。
子恪替他將被子掖了掖,看他臉色不似方才那般蒼白,不知是不是錯覺,離得近了甚至能看到蘇凌景臉頰的紅暈,他抬手試了試他額角的溫度,並沒有燒起來,有些疑惑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近在咫尺的聲音沉穩溫和,聽來格外好聽,蘇凌景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輕道:“好多了。”
“那就好。”子恪在床頭的椅子上坐下,似乎舒了一口氣:“翟風說再調理一個月,這毒素便可根除了。”
直到此時蘇凌景才反應過來,原來他早就知道他中毒的事情了,蘇凌景有些抱赧地開口,打破方才尷尬的氣氛:“你都知道了?”
子恪正色道:“恩,晉王、家仇、流絲,所有的這些全都知道了,”仍舊是方才溫和的語調,並無責怪的意思,只是稍稍頓了頓直視蘇凌景的眼睛又道:“所以,你可以告訴我這是誰做的了吧?”
蘇凌景見他按住自己的腕脈,知他說的是手腳筋的事情,有些苦澀道:“是啊,你是一國之君,想要知道什麼都瞞不住,我不說,只是不想再徒增殺戮,空造殺戮、平添罪孽,不該是你這樣的明君做的事情。”
子恪見他一臉寞然,知他心中所想,卻仍舊道:“傷害過你的人就該得到應有的懲戒,你能原諒,我卻不能!”
蘇凌景暗歎了口氣,自知辯駁不過他,只得道:“你還記得當年的大皇子穆容焱嗎?”
穆容焱,正德帝第一個兒子,生母婉氏,是正德帝還是皇子時的通房丫頭,因是庶出,雖為長子卻無繼任大統的權力,饒是如此,這位皇子卻一直恪守本分,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加上性情本就溫和無爭,子恪與他雖然並不親近,卻也一直很敬重這位兄長。
只是……
子恪想起當年的崇華殿之亂,暗暗垂了眼眸,卻聽蘇凌景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