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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再挺些,莫要垂頭。”
自年關後不久,虞府的桃花便開了,池裡灑滿池旁桃花樹被風吹起時簌簌飄落的花瓣。
倒也為一池緊閉的荷花略施柔嫩序曲。
曾經的虞夫人頗是會挑的,桃花謝了之後,荷花便能次第綻開了。
尚書府院裡荷花池中央的小亭裡,教習嬤嬤坐在女孩身側,不時誇讚幾句亦或指點一二。
端方少女正值碧玉之年,年初時分剛過完十六歲生辰宴。一襲藕粉色輕紗長裙,手執溫雅荷花團扇,銀色步搖穿於髮間下綴的星星隨步伐在空中搖曳。
團扇輕搖,笑靨在扇後明滅可見,風吹起一池桃紅,她嘴角含笑,做完最後一個動作,端方優雅地坐回原處。
當天的教習課結束,快要維持不住的微笑目送嬤嬤走遠後,虞小枝像是卸下個大包袱,將團扇撇下,自己靠在亭中閉目,任由日光融融灑在身上。
“嘴上說著不與小姐計較,真以為我覺不出你們暗戳戳罰我?”小枝冷不防冒出一聲冷笑,左眼不著痕跡掀開一絲小縫,衝嬤嬤離開處望去。
今日課程枯燥,日光也灼人,竟還叫她多走了那麼多遍。
天知道她前些時日被火燙出一條口子的小腿餘韻未消有多疼,撩開裙襬卻見那裡已紅腫,下意識思量起那罐雪花膏究竟有無效用。
放下裙襬時,不經意瞥見私藏的那方紫色布片,細細端詳著上面的纏枝紋。
低喃道:“青草香……”
“女兒可是又在偷懶了?”
小枝向那聲音來處望去,順手收起布片和無措的眸色,揚起一個甜膩的笑對著來人叫道:“爹爹!”
年近五十的虞尚書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站在她身後,眼底盡是慈愛,亦帶有父親的威嚴:“嬤嬤們教習的可都學會了?”
“不過些女子禮儀,女兒向來不懼,您此番去京城怎這樣快就回來了?”扇末流蘇輕巧流出掌心,眼中閃著狡黠的光,嘴上卻是乖乖的問道。
“朝堂近來並無大事,我們枝枝的課業才是最要緊的。”
父女二人在荷花池旁散步,她眸光一變:“爹爹可有聽聞春市那出鬧劇?”
“何事?”
她旁敲側擊:“我聽聞春市那夜許多人聚集在廢宅區,但女兒乖乖在家習禮,不曾出門,卻是不知發生何事,只知曉鬧出了好大的動靜呢。”
虞摯微微皺眉,“那理當交由張太守才是,春市嘈雜,向來鬧劇百出,他亦非吃白飯的主。”
她半晌沒說話,抬起頭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女兒好奇而已。”
小枝自從母親虞夫人死後就舉家搬來霖州居住,雖說皇帝念在虞摯貴為兩朝元老的份上多有擔待,平日裡還是要時時返京的。
對於父親為官之道,虞小枝向來沒話說的。
他實幹力極強,數年前輔佐先帝時便時常被嘉獎,如今在新帝面前更是恭恭敬敬恪守本分,連皇帝都需敬他幾分。
縱是朝廷攤上再無用的暴君也難以責備這樣的能臣。
而對於朝廷本身,她瞭解不多,但出身這樣的家庭,身處這樣的地位,她自是對朝廷敬畏有加。
再者……她同當朝皇后娘娘還有些深重的交情。
或許應說她對於當今朝廷的印象都來源於兩個人——父親、皇后。
而這些情感最終都能納為歸順、信任和敬畏。
多日來虞小枝一方面疑惑那幾個神秘的儺麵人,一邊看著紫色布片又十分好奇救了她的竟是何方神聖。
現下看來於他爹爹這處無所得,執著詢問往往會生疑。
那便轉換一個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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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待到窗外的雀兒都睡熟後,虞小枝躡手躡腳從自己的西院出來,繞過白天走過的蓮花池,再穿過假山邊曲回的連廊,她停在了虞尚書的書房外。
算過時辰大抵要到他停筆歇息的時刻了。
小枝伏在假山流水背後,透過石縫盯著書房內的動靜。
不過片刻,裡面的燭火滅了,透過光影見他伸了伸胳膊,在侍從的護送下回了後面的寢院。
她屏住呼吸,躲在假山後靜靜觀察了片刻,確認四下無人後才放心大膽的繞出來,將門掀開一條小縫一個縱身躍進去。
虞摯的書房向來規整,物品放置之處都是有規矩的,沒有意外從不會輕易改變位置。